回到卧房,燕新婉浑身冰冷。
今日这遭事,她知道必定是躲不过的。
可宋执川的巴掌落在她脸上的时候,燕新婉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了。
“燕新婉,你怎能如此恶毒!”
宋执川双眼含血般赤红。
燕新婉怔怔望着那曾被她视为神明仰望的男人,心中信念彻底崩塌。
“是她自己下的药,我没做过,今日是乔弄玉将我唤去的,近日我是否买过红花,随你派人去查,总之我绝不受冤。”
燕新婉浑身无力,就连辩解都格外苍白。
宋执川钳着她下巴,一字一句狠戾。
“南庄里都是我的人,他们难道会骗我吗?你堂堂宋夫人,想买些红花难道还需亲自前去,我又能如何查证?”
燕新婉一时无言。
宋执川未免自信了些,那些早就不是他的人了。
“你昨日才打了弄玉,今日便害她小产,你自己做不得母亲,便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吗!”
燕新婉大脑轰隆一声,看向宋执川,浑身僵硬。
他还敢提?
她做不得母亲,难道不是被宋执川和乔弄玉害的吗!
她任由乔弄玉在南庄住了三年,没去找过一次麻烦,如今乔弄玉栽赃陷害,宋执川连查都不查,便认定是她歹毒。
还用她最不愿提及的过往刺激她,这便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吗!
宋执川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重了。
他松了燕新婉的下巴。
可想到乔弄玉浑身是血的模样,眸光再次冷了。
“你若还想做宋夫人,今后便老实待在府中,至于弄玉,我会抬她做平妻,算是补偿。”
燕新婉早已双目失神,脸上痛得像万千蚂蚁啃噬。
“所以,那孩子是你的对吗?”
宋执川温雅眉目一滞,想到那个醉到不省人事的夜晚。
虽然没了记忆,但乔弄玉有了身孕,犯下了错事,他自然该认。
“是。”
宋执川一声应答,让燕新婉再没丝毫念想。
她怔怔望着地面,一字一句道。
“你说过,宋家只会有一个夫人的。”
宋执川不悦拧眉,“从前的话,如今便不作数了。”
他那人说话不作数。
可她作数。
“只能有一个。”
“简直不可理喻!”
宋执川懒得听她自言自语,愤然甩袖出门。
燕新婉就连袖中藏了整日的和离书还没来得及给他。
算了,反正宋执川怕是也懒得与他多说一个字了,宋家只能有一个夫人,如今她心甘情愿让给乔弄玉了。
“紫鹃,行李收拾好了吗,今夜我们便回楚地。”
“小姐,都收拾妥当了。”紫鹃提着两个包袱站在门口,眼圈发红。
燕新婉将和离书端正的放在宋执川的书案上,用砚台压住一角。
烛火摇曳下,她最后环视这个住了四年的房间,每一处都曾寄托过她对这段姻缘的期许,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冰凉。
“走吧。”
燕新婉眼中再无留恋,主仆二人踏着月色朝府门走去。
夜色已深,府中寂静无声。
燕新婉带着紫鹃穿过回廊,脚步轻得如同幽灵。
路过花园时,一阵夜风吹来,她恍惚听见了新婚那年宋执川在这里为她折梅的低语,不过片刻消散。
燕新婉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,物是人非罢了。
主仆二人刚靠近大门,门徒便横跨一步拦住去路。
“夫人,这大晚上的,您不好生歇着,是打算去哪儿啊?”
紫鹃立时站到燕新婉身前,朝那两个门徒大声呵斥。
“放肆!夫人想去哪儿岂是你们能置喧的?还不赶快让开!”
两个门房面上非但没有半分惧意,脚下也纹丝不动,像两堵墙一样挡在二人面前。
“夫人,我们也是做好自己的本分,您啊,就别为难我们了,还是安生回房歇息吧。”
燕新婉挺直腰背,声音渐冷。
“我是主,你们是仆。我今夜就是偏要出府,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拦?莫不是忘了每月拿的月例是谁发给你们的?”
那二人对视一眼,忽的哈哈笑了起来。
其中一个嬉笑间开了口,语气轻浮。
“是是是,夫人您自然也是这宋府里的主子,可是在您之上,还有大人和老夫人,我们就算听候差遣,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?”
“更何况,您给我们发的月例还不是大人的钱?”
另一个也紧随其后开了口:“可不是?夫人这个主子当的,可比管家还称职呢。只是不知过些时日之后,让我们叫夫人的会不会就另有其人了。”
二人赤裸裸的羞辱恰好戳进燕新婉心中的痛楚。
她在这宋府之中,可不就是与管家一样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