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岁宜没想到有生之年,会再见到周津升。
彼时她在南城的一家钢琴艺术培训机构担任钢琴老师。
而他是机构副总的重要朋友。
在会客室见到他的第一反应,心脏读秒,血液倒回,本能的想逃。
“黄老师,这位周津升周先生。”南总的声音唤回黄岁宜的注意力,“这是刚和你介绍的黄老师,南大高材生,刚从国外顶尖学府深造回来。”
男人随即淡淡看了过来,漆黑的眼瞳折射出一道寒芒,让人极具压迫感。
他的五官棱角硬朗,气质矜贵,扑面而来的淡漠感。
尤其那双眼睛,有四分之一的混血,眼窝很深,鼻梁高挺,极具辨识度。
六年不见,听闻他早已结婚,生活安稳且幸福。
而她曾经和这个男人有一段难以启齿的感情经历。
黄岁宜握紧门把手,却没有机会逃跑。
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,低垂视线,微微颔首点了下头。
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微微抬眼,漫不经心打量面前的女人。
那眼神的分量感,沉甸甸的。
让人有种濒临窒息的感觉。
男人淡淡出声询问:“黄老师是南城大学16级音乐系的?”
黄岁宜垂眼,心里满满镇定下来,他好像没有认出她来。
想想也是,她回国的时候,许然来接机,第一眼都没认出她来。
她现在已经改名换姓,脸上没有那块丑陋的胎记,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卑到尘埃里了。
许然说她像大学生,生了孩子反而更年轻漂亮了。
巴掌大的脸妆容精致,面容白皙,和以前判若两人。
而男人也在打量她,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,精致妆容衬得皮肤白皙,白色缎面衬衫,露出精致的锁骨,温柔自信端庄,有让人一眼被惊艳的资本。
而这张脸,熟悉又陌生。
“嗯,我是南大的。”
他指尖无意识摩挲咖啡杯沿,语气不咸不淡,“黄老师看起来很年轻。”
他说的不直接,但足够犀利。
黄岁宜听出他的弦外之音,不紧不慢说:“我的教学能力和年龄无关。”
一旁的南总做了补充:“黄老师有带过十几个学生考级的经验,亲和力强,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她。”
“黄老师认识周礼延教授吗?”他忽然问了句,声音没起伏,却带着穿透力。
黄岁宜喉咙发紧,指尖微颤。
怎么可能不认识。
周礼延教授是著名钢琴家,斩获许多国际知名大奖,而她有幸曾经在周教授学习过,而周礼延正是周津升的亲叔叔。
她能认识周津升,就是因为这层关系。
但她不能承认认识周礼延,模棱两可说:“周教授非常有名,又是南大教授,很少有人不认识。”
周津升停顿稍久,说:“黄老师怎么收费?”
“周总相信我们的话,可以先上几节体验课,试用期不收费。”
周津升抬眼看向她,她低垂目光,坐得拘谨,腰背挺得很直,巴掌大的脸,脖子修长白皙,没有一点瑕疵。
他的眼神略微有几分探究。
“什么时间试?”他淡声问。
黄岁宜低垂目光,“可以根据您的时间来安排。”
“明天下午?”
“好。”
南总说:“那就先这样,黄老师,你先去忙吧。”
黄岁宜微微颔首,起身准备离开。
男人忽然又开口叫住她:“黄老师。”
“周先生,还有事吗?”黄岁宜疑惑问道。
周津升若有所思的神色:“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?”
黄岁宜脊背一僵,沉寂下去的心又发紧。
为什么忽然这么说?
是认出她了吗?
“……应该没有。”黄岁宜呼吸紧促,否认,“我对您没有印象。”
周津升一双眼眸平静无波,“是吗,是我认错了?”
“应该是吧。”黄岁宜故作平静,“要是没其他事,那我先出去了。”
走出会客室,黄岁宜胸腔里的氧气仿佛被抽掉,呼吸困难,手心沁满冷汗,去了洗手间平复心情。
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,和以前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,
当年她甩了他,走得干脆,消失得干干净净,是抱着和他老死不相来往的决心离开的。
所以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形式再见。
等她收拾好心情,从洗手间出去,回到办公室,听到旁边的年轻的老师在讨论,
“刚刚那个周先生好帅啊,真的好帅。”
“别犯花痴了,这种优质男人,一般不在市面流通,他孩子都四五岁了,要不然不会来我们这里找钢琴老师。”
“就想想而已,不碍事吧,要是能和这种男人来一段,死而无憾了。”
砰地一声,杯子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“黄老师?”
黄岁宜回过神,“抱歉。”
“黄老师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。”黄岁宜扯了扯嘴角笑笑,笑容很勉强。
……
晚上九点多,黄岁宜晚上下班回到公寓,许然已经把若若哄睡了,就睡在沙发上,她将若若抱起来进房间睡,小心翼翼放在床上。
若若醒了过来,嘟囔喊了一声:“妈妈,好想你。”
“妈妈也想你。”
“妈妈,好困。”
“睡吧,妈妈陪你一起睡。”
黄岁宜温声哄她,她翻个身,很快睡着了。
黄岁宜望着若若的恬静的睡颜,耳边想起白天时男人有意无意说的那句“我们是不是见过”,思绪一滞,尘封多年的往事涌上心头。
她永远不会忘记六年前的某个下午,大四毕业准备考研,跟往常一样去周教授那儿学琴,却意外听到周教授和周靳声在客厅说话。
周教授问的周津升,“你和程心榆在一起,是不是故意和你母亲唱反调,气你母亲?”
“津升,别忘了,你还有未婚妻,要是兜不住了,你怎么收场。”
听到周津升低沉非常独特的嗓音非常冷漠,还带着一丝戏谑的成分,“能怎么收场,总不会娶她。”
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从骨子里散发出来。
这句话也让她的自尊心和卑微的三年地下情,一瞬间被碾成齑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