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啧,好了,不气你了,免得我好事没做成,还要平白添一桩因果。”谢炽宁又拣着桌上的甜点吃着。
顾烨宸想站起来骂人,却又只能静静地躺着,他喊了声刚刚就很有眼力见出去了的青竹,“把我书房桌子上的那叠东西拿来给谢大姑娘过目。”
“你二哥的两个同窗,想买今科试题,你二哥从中牵线,他跟两个同窗说需要钱财打点,谁知卖试题的没拿到钱,买试题的没拿到题。你二哥两头骗,他就是料准了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抖落出去,最终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。”
“岂料,他棋差一着,算漏了你。”谢炽宁一张张翻着手中的证据,她觉得是时候该给二哥紧紧皮子了。
“不是算漏了我,而是我怕他污了你谢家的门楣,所以这事儿我只让二人打了一顿人出气。”
“说得倒是冠冕堂皇,你难道不是报他毁你婚约之仇吗?”谢炽宁冷笑,“你一统领府的嫡长公子,被他打上门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昔日战场威风凛凛的白袍小将,这次,难道不是你的报复?可快别跟我扯为了我。”
顾烨宸将胳膊横在额上,他觉得屋内的光有些刺眼,听着谢炽宁的话,嘴角的笑容扩大,“大宝,在你心中,我就是这样一个无耻龌龊之人吗?”
“不至于,但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谢炽宁拍了拍手,站起身,“这证据,谢了。”
谢炽宁算准了时间,给顾烨宸拔了腿上的针,顾烨宸只觉得往日里僵硬的双腿有了些暖意。
他的心不禁又起了些希冀。
“大宝,我明日还一样的时间去接你。”顾烨宸看着往外走的谢炽宁,心下一急,忙喊。
“明天下雨,我自己来。”
顾烨宸有些恍然,思绪就飞到了第一次见谢炽宁的时候。彼时,他刚打完胜仗回城,正巧天下大雨,他于一间荒僻的茶寮中见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谢炽宁,谢炽宁一副男儿装扮,穿的衣服很破旧,也不干净,脸上都是泥污,但是那双眼睛,却好看到让人仿佛忘记时间。
她是在茶寮中替附近的百姓治病,战场附近的百姓,日子苦啊,除了生病没钱,还衣不果腹,疲于奔命,有些人生了病就熬一熬,熬过去了,算是老天爷开眼,熬不过去,就是一死。
反正活着,死了,没甚区别。
“公子,您说,这金戈铁马,究竟是止戈,还是添戈?以血饲战,方能换得黎民安枕,可是,您觉得,这笔账,值吗?”
顾烨宸依然记得谢炽宁问他的这番话,他也记得自己当初的回答,“打仗从不好,但有些时候,我们不得不打。打,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不用再在战火里奔命,不用流离失所。我又何尝不盼着有一天盔甲进仓,陪大家种一亩好地。”
谢炽宁何时走的,顾烨宸不知道,他揉了揉额角,自己已经好久不曾回忆起战场上的事了。谢炽宁的出现,给他空洞的心底带来了丝丝安慰,却也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和重任。
顾烨宸按捏着自己的双腿,静静地对着窗外,沉入夜色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