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是美的。
可是,今夜这个夜对楚江来说是丑的,甚至是恐怖的,他还从来未曾碰到过如此不堪之夜,人生就是如此啊,不知什么时候风暴会不期而至,打得人措手不及。
但是,既然如此,楚江也没有什么怕的了,自己又并不曾为下不义之事,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?楚江在心里这样想着。
于是,楚江答应了跟着他们一行人走,只要走不多远,在一座小镇里就有法官,可以很好地为他们断案。
可是,走到一半路时,小个子又不走了,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。
“怎么说?”楚江不明白又怎么了。
“你不想一想,这要是传到老子家里去,被人家听见了,多么没有面子,人家都以为老子家里的人好欺负,想杀就杀!”小个子说。
“我看这样吧,”粗大汉子这时站了出来,“也不用走了,你就出点钱吧,这样一来,我们便不告发你了,你只要出点钱就可以走人了,你看如何?”
“要多少钱?”楚江问着。
“十块。”小个子说。
站在一边的粗大汉子也点了点头,表示就这个数目。
楚江这时怀里正好还有十块钱,便把这钱送给了那两个人,而自己也便不往前走了,而是径直走到了湖边,又站在自己的船上了.
当楚江来到自己那只小船上之时,已不见了那个船上的人了,那个死人这时不知去了什么地方,只一条空船呆在那个地方,不住地散布着凄凉之极之气息,使人相当之不舒服。
再回首看身边的那些人时,也不知去向,只在来时之路上留下几片碎纸,不断在风中飞舞,却又在一瞬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了。
楚江坐在自己的船上,撑开了,向着湖中心那座小岛划去,呆在那座小岛上的人们这时不知已饿成什么样子了,再不上去的话,不知他们会如何看他了。
夜是美的。
特别在这个无人之夜里,风景更是宜人,就算什么也不做,干闻闻这风,这带着花香的风也是相当之不错的,更何况还有这月色。不知为什么,此地之月色竟然是如此,人只要踏着这月色,那些堆积在心里的烦闷一下子都随风飞去了,一时心里只有一片澄明,干干净净的,很是舒服。
但是一片阴云这时从东方飘来了,飘到了月边,把月遮住了,一度使人不可以看到月了,只看见从云边散下来的一点点碎碎的光,这光不断地随风动着,似乎在跳着舞。
不过,为舞对于楚江来说是没有意义的,他根本不想看这光,也不想闻这花的味道,而是只想找到自己的兰,而后在一个同样有着花香的地方好好地过日子而已。这相当之简单,命运却告诉不许,这如何不使他相当之烦恼,一度竟然想了此一生在那湖边了。
一阵风乍起。
在这风中,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声音,声音虽然相当之小,却也足以使人听见,一旦听见这声音,楚江身上便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。那是个怎样的声音啊。
“等到!”似乎什么人在远方喊叫着。
楚江以为有人想搭船,便把那船不急于撑开了,却停放在岸边,等着那个准备搭船的人,可是等了好一会儿,仍不见有人从岸上走下来,楚江便准备离开了。
这时,又一阵风不住地刮来了,在这风中,又出现了那个声音,这声音虽然是相当之细弱,可是听在楚江的耳朵里不知为什么会忽大忽小。大的时候使其几乎受不了那个声音了,小的时候又快要听不到了,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。
只听见声音,却不见有人,这使楚江不快,几乎要脱下自己的裤子对着天骂娘了,谁人这么下作,作这样的戏弄,此岂是人所为?
楚江不想理会了,准备离开,刚想这样做之时,那个声音又在不远处出现了,阴阳怪气的,闻之不住地使呆在楚江身边的一块石头颤抖。为什么一块石头也会怕这个声音呢?对于这个问题,还真不是楚江能够解决的,便不想那么多了,干脆走上岸去,想去看看那个声音,不知是何人如此无聊,不住地喊着“等到!”。走了几步,楚江便走到一株树后面了,这树在月下如此巨大,以致于使楚江不知道这到底是树还是一间屋子了。
树身大概十来个人也围不拢来,且里面听见有人说话,及至认真一听,却又什么也没有听到了,只有一片风在不远处细语,似乎在说着什么矣。
又一阵狂风刮来了,狂风中,一团烟雾起处,石头不住地飞舞着,吼叫着不知飞到什么地方了。
狂风过后,那株巨树也不见了,而在巨树之下却多了一座坟,坟前放着一个猪头,口不住地张合着,似乎还说了句什么话。
月又从云层中出来了,在月下,楚江又看见了那个猪头不住地说话了,不过说的是骂人的话。这使楚江相当之愤怒,不知这猪为什么要无端骂自己。
“你妈妈的说什么呢?”楚江怒了,便要上去与之理论,及至走到猪头面前,却发出那不是个猪头,而是一个人头从坟里伸出来了,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断瞅着楚江。
这时,又一片阴云飘过来了,把那个人头摭住了,一度看不到那个人头了。
又过了一会儿,那片云消失了,坟,那座孤坟又出来了,不过在其前面已不见那个人头了,也没有了骂人的话语,只有一片冷风不住地在坟边旋舞着。
“他妈的,这明明有个人头,为什么又一下子不见了呢?”楚江问着自己。
既然没了人头,那么,便不在这个地方呆着了,得离开了这个地方,不然的话,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。
楚江回到了自己那只破败的小船上,坐在小船上,便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喊声:“等到!”
这声音相当之清晰,却在风中又似乎不存在,只是自己的一种幻觉?楚江不住地这样想着,可是这样想了一会儿之后,什么也想不明白,便不想了,得离开这个地方才是上策。
这时,一片阴影徐徐从岸上飘过来了,飘到了楚江那只小船上,静止在船舱之中不动了矣。
面对这片阴影,楚江不知如何是好,便盯住了那片阴影,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,可是看了一会儿,觉得那个阴影有个头,而这个头与岸上那座坟前之人头如此相似。
“足下是去哪儿?”楚江看着那个蹲伏在自己船舱中的人说。
而那个人面对楚江之问话,不仅不说,还故意狠狠地长叹了一声,过后又不住地用一双奇怪的眼睛瞅着楚江。这眼睛楚江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,在这眼睛里不住地喷出血来了,而且这血中还带着一股哭泣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