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记得这件事,当时我们都说老杜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闺女的命。”一位年纪稍大的伯伯说。
“是我丈夫和孩子的命换了杜桂芝!当年我从杜家拿回一条人命,现在我还要毁掉杜家!”河神激动不已,大声地控诉,“杜家很厉害啊,以为找道士就能将我制服,想的未免太简单了!你们有一句古话,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我在这河里等了三十年,就是为了向杜桂芝讨命!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,你们说究竟是谁对谁错?”
“这……”
的确是杜家不对在先,可王婶那时候还小,杀银鱼也不是她能够做决定的。
王婶不知什么时候幽幽转醒,机械性地对河神不停地叩头,希望能获得她的原谅。
然而河神对此无动于衷,反而是说:“你也别磕头了,今天不管是谁求情我都不会放过你。血债血偿,这就是你们杜家教给我的道理。你说对吧,龙寻大人?”
龙寻已经从我奶奶身上飘下来了,是一名中年男子模样,着青衣,很有古代正派官员的风范。
他抖了抖衣袖,冷冷地说:“这么多年杜家死的人不少,渐渐家道中落,你们的债也已经还清,为何你还要揪着杜桂芝不放?”
“不够,根本不够!你无法理解我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杜桂芝一天天成长,她生命里的每一天都是用我家人的性命换来的!”河神扬手指向主持祭祀的道士,怒道,“几年前我就打算复仇了,可他们找来这个道士,名义上是让他主持祭祀,其实是为了再次把我制服!”
道士挺直了腰板儿,大大方方地承认了:“是。从前把你封在棺材里的那个是我师父,我不如他那么强,只能以五年时间为期,一次次地削弱你的力量。即使如此,你又能怎样?”
“怎样?我的力量只有在祭祀当天才能达到巅峰,当然是借着这大好的日子把你们一并铲除!”说话间河神拎起王婶的后衣领朝着道士扔了过去!
像是丢了个包袱,动作轻轻松松。
王婶却是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,额头也磕破了皮。
鲜血顺着她脸颊的轮廓缓缓流下,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得分外可怖。
她在地上坐起来茫然四顾,发觉道士和河神已经出手。
道士从锦囊里取出几张画好的黄符纸,纷纷抛向空中,符纸竟然悬浮在空中,以河神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形,将她禁锢住了。
河神也不是省油的灯,不出半分钟就挥袖打破了阵法,从一堆符咒里面顺利出来,对着道士的方向张开双臂。
她身后就是河,眼下河水飞快地上涨,很快就蔓延到了祭台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龙寻厉声问道。
河神冷眼看着祭台下的所有人,不带感情地说:“不如一起死。”
她垂下双臂,河水如同洪流一般袭来,眨眼间淹没了祭台,又向村子里流去。
龙寻化成真身在水中游动,试图将一些村民带到高处,同时对奶奶说了什么。水声太大了我没有听清,刚想问蟒三千这是什么情况,就听见他说:“你待在这里。”
然后化为黑蟒冲入祭台,跟河神打了起来。
不出两分钟,河水已经到大腿了,我和杨美心面面相觑,总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。
透过高高的茅草可以看到奶奶手里拿着一颗珠子,晶亮晶亮的,在黑压压的天空下发出了绚丽的光芒。
下一秒珠子的光芒就消失了。
河神甩动鱼尾打在奶奶后背,奶奶失去平衡落入水中,珠子也从奶奶手中脱出,掉进水里。
光线瞬间黯淡下来。
眼见奶奶在水里没了影子,我什么也顾不得了,当即涉水而去,向着奶奶的方向努力地寻找。
水面还在不断上涨,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人们接连不断的呼救。
“陶木你走错方向了,你奶奶在那边!”
在杨美心的指挥下我调转了方向,又走了一段总算是找到了奶奶。
幸好奶奶只是淹了水,还是有知觉的,我就近寻了一处高地,连拖带拽把奶奶带了过去。
“奶奶?奶奶你跟我说说话……”我着急忙慌地唤她。
杨美心说这样不行,指挥着我把她扶起来,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。过了一会儿奶奶咳嗽几声,断断续续吐出一滩水,才勉强撑开了眼皮。
冷不丁的,一个严厉的女声在后背响起:“杨美心?你竟然联合陶木逃了出来?”
是河神。
我侧了侧身,余光里杨美心哆嗦两下,已然一把短剑贯穿了她的灵体,从尾巴骨到小腹,剑尖渐露。
血液滴滴答答落下。
竟是黑色。
河神将短剑拔了出来,一脚踢在杨美心肩头,说:“这段时间你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情,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?”
杨美心虚弱地捂着小腹,身子弯成了一只大虾,艰难地开口:“你要……怎样……”
河神望着茫茫水面,疯了似的冲破水流到达对面的河岸,硬是从高坡上揪了个人过来。
待那人转过身,已经被短剑抵住了喉咙。
“你这老东西要杀就杀,干嘛把我带到这里?”赵天俊话还没说完就在水里捕捉到一个娇小的身影,“素月?”
“我不是。”杨美心低了头,借用长发挡住脸庞。
河神冷哼一声:“怎么,现在不承认了?当初口口声声要见这个人,现在我把他带到你面前,你反而退缩了?”
赵天俊有点激动,又觉得有点不对劲:“你就是素月,我不会认错的!可是素月,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单薄?”
好像碰一下就能碎了。
赵天俊眼圈有些泛红:“他们告诉我你已经、你已经……”
“已经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