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体内有什么？”
蟒三千自顾自地沿着河岸前行，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。
仗着腿长，他很快就把我和杨美心甩在后面，我悄咪咪地问杨美心，她压低了声音说：“我也不清楚，但你刚才的样子特别可怕，眼睛都是红的，叫了你好几声都跟没听见一样，幸亏蟒三千把你打醒了……”
她不说了，只是定定地凝望着祭台上空。
厚厚的阴云压下来，半鱼半人的河神在云里摆动着尾巴，形成一片灰暗中唯一的红。
河神的体型比刚才大了五倍，在人们眼里就是个庞然大物。
这场景村民们也是第一次见，纷纷对着河神跪了下来，齐刷刷高呼：“河神显灵了，河神显灵了！”
黄澄澄的光芒从河神灯泡大的眼睛里散发出来，照在人们身上，像是早晨四五点钟的灯光，孤零零的，还有点凄清。
河神扫视着祭台下的村民，怒道：“杜桂芝呢？我要的人呢？”
这声音如同雷霆打响在耳边，霎时间没人敢出声。
村长哆哆嗦嗦地说：“马上就到。”
他说得没错，不出两分钟就有三轮车的发动机声传来，且越来越近，最终在距离祭台十几米处停下，两个男人架着王婶从车上下来。
王叔在后面紧赶慢赶，不停地挥动双臂：“你们放下桂芝，放下她啊！”
村长对几个壮年男人使了个眼色，他们三两步上去将王叔按住，恶狠狠地说：“牺牲你媳妇一个人就能保全我们村子，你有什么不乐意的？”
“那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！换做是你你乐意吗？”王叔死死地盯住王婶被架走的方向，眼圈有些发红。
河神在云层里转了个弯，随后俯冲而下，肉眼只瞧见一道光落在了祭台，光芒太盛照得人一时睁不开眼，等适应过来才发现祭台上站着个白衣女人。
身材高挑长发飘飘，穿着及膝的印花棉布裙，很有几分仙气。
王婶已经被送到了祭台。
说来也怪，原本王婶还处于半昏迷状态，到了祭台突然间清醒过来，掉头就要跑下祭台，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走下台阶。
祭台像是一个无形的笼子，把她困住了。
河神一步步逼近，王婶惊恐地举目四望，看到一个人就高声道：“快拉我下去，求求你们拉我下去……”
没有人肯帮忙，临近祭台的村民甚至后退数步，以此表明他们的态度。
就在此时，我看到了奶奶。
所有人都退步的时候，唯独奶奶逆流而上，率领身后的一队兵马径直到了祭台之前。
“老太婆，这是我和杜桂芝之间的事，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，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。”河神扣住王婶的脖颈，将她抵在栏杆上，同时斜斜睨了奶奶一眼。
奶奶硬气地开口，声音却不是她平时的音调，而是一个威严的男声：“敢在我龙寻的眼皮子底下杀人，你胆子倒是不小。”
听到龙寻的名字，河神的脸色有些发白。
我问杨美心：“龙寻是谁？”
杨美心支支吾吾一阵子，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，正好奇的时候，蟒三千一巴掌拍在我后背，示意我躲在草丛里，低低地说：“龙寻是方圆百里的大河神，负责这附近的水域，我们一起闭关了十多年，刚从山里出来。”
我：“那他的真身是龙吗？”
蟒三千：“水龙。”
听起来很拉风。
我本来以为龙这种生物只存在于传说里，没想到的确存在于世，只不过他们呈现出来的都是虚体，肉眼是看不到的。
而在人们的普遍意识里，看不见的就是不存在的。
就像现在，他们都愣愣地看着奶奶，以为她又在胡言乱语了，还有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把奶奶拉到一边，生怕她影响了祭河神的进程。
四五个壮汉悄悄摸摸地靠近过去，不出一分钟统统被奶奶撂倒了。
按照平常来讲，一个老太太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。
可现在的奶奶被龙寻俯身了，有的是力气。
被连续撂倒以后，所有人都不敢上前，奶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，双目怒瞪：“尔等鼠辈，谁敢拦我！”
奶奶带着兵马一步步走上了台阶。
王婶依旧被河神扣着，无力地说道：“陶大娘救我……呃！”
河神更加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，骨骼交错发出“咔”的一声闷响，王婶喘不上气憋得脸庞发紫，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河神冷冷地说：“你要是再上前，我就把她掐死。”
奶奶在第三级台阶停住，仰头和祭台上的河神对视：“杀人也要有杀人的理由，这样吧，你把你们之间的恩怨说出来，在场所有人都会为你们评判。”
提到这个河神的力气更重了，直接把王婶给掐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，这还不算解气，她又狠狠踢了王婶两脚，这才说了起来。
“三十年前杜桂芝奄奄一息，杜家杀死了我的丈夫和孩子给她补身体，才算是把她给救了回来。当时我要跟他们拼命，他们找了个道士把我封在河里，我花了相当长的时间长才突破了符咒，又培植力量成为这里的河神，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，让你们心甘情愿地把杜桂芝作为祭品奉上！十多年来，我让我手下的水鬼杀死了她的孩子，现在只剩下杜桂芝了，我的丈夫孩子当年承受的一切，我都要让她加倍奉还！”
河神的话掷地有声，听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振。
很快地有人站出来响应了她的说辞：“这事我记得，那时候桂芝眼看着就不行了，老杜为了救活她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了，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给桂芝吃银色的鲤鱼管用，大冬天的就要下水捞鱼。可是银色的鲤鱼谁也没见过，听起来就不靠谱。谁知道老杜还真的找到了银色鲤鱼，有一条特别大的，还有一些小鱼。他提着鱼篓给桂芝煮鱼汤，桂芝吃了之后的确好转了，但老杜的情况越来越差，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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