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就坐在棺材上面，清瘦的身子仿佛能被水冲走，单从背影来看，应当是个长相不错的姑娘。
然而她缓缓地回过头，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张鲤鱼脸！
五官都皱成一团，大大小小的鳞片嵌在脸颊，说不出的怪异。
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跑，可在那些青绿色的手爪之下根本逃无可逃。
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水里荡漾开来：“河神大人，您的祭品来了~”
水鬼们生拉硬拽，把我拖到了棺材边缘。
小腿已经没入淤泥之中，我努力地抬腿也抬不动，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河里了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在水中依然能够保持呼吸，并没有感觉缺氧。但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河神靠过来，一张鲤鱼脸在眼前不断地放大、放大。
她鼓起鱼鳃，在水里吐出一圈泡泡，声音听起来遥远又模糊：“听说另外一个没来，你也不错，吃起来肯定大补。”
她要吃我？
从来只有人吃鱼，鱼吃人还是头一次听说。
眼看着那张鱼嘴一张一合，我连连摆手：“我一点都不好吃，河神大人你吃什么不好，为什么偏要吃我？”
河神咯咯咯地笑了起来：“你身上蕴含的灵力可是不少，你说我不吃你又吃谁呢？”
“河神大人！”
杨美心拨开河水游了过来，还有几米的距离就被水鬼们拦住了。
她还是不死心地呼喊着：“河神大人！我有事情问问您！”
河神不语，只是挥挥衣袖，示意那些水鬼把她丢得远一点。
杨美心拼命地挣扎，带起一阵泥沙：“您明明已经说了今年要杜桂芝作为祭品，为什么又要陶木？！”
“陶木灵气这么重，我为什么不要？”河神示意水鬼把杨美心带过来。
杨美心不服气地跪在棺材前，说：“可是您说过，只要把杜桂芝弄过来，陶木随我处置！”
河神嗤笑道：“当初是这么说的，但是杜桂芝没来。”
杨美心抬眸死死地盯住河神：“杜桂芝就在路上！”
“什么？”
河神不敢置信，赶忙招呼一只水鬼到岸边去查探情况。
不多时水鬼就回来了，说确实如此，杜桂芝马上就到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河神气得吹胡子瞪眼，咬牙切齿地说：“来人！先把陶木给我绑起来，我去吃了杜桂芝！”
河神摆了摆尾巴，往浅水游了过去。
我还是陷在淤泥里，被五六个水鬼看守着。
突然地，不远处有水鬼喊了起来：“快来人啊，这里有一条蟒蛇！快拦住他！”
蟒三千？
就知道他会来救我的！
水鬼们听到动静纷纷朝着那边游去，只留下两个水鬼看守。
杨美心缓慢地从棺材另一边挪过来，示意我不要做声，趁水鬼不备从背后袭击了他们。
然后动作飞快地给我松绑。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？”我疑惑地问。
杨美心边扯绳子边说：“我在河边见到赵天俊了，听说是你让他去王家找我的，这次如果不是你，可能我就见不到赵天俊了。”
“还有王叔，他答应帮你找到赵天俊的。”
“我不相信他。”杨美心推了我一把，“我送你上去，晚了就来不及了。”
我不会游泳，只能借着杨美心的推力往上、往上，水越来越浅，“哗啦”一声，终于突破水面！
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，同时急切地在水边寻找奶奶的身影，望了一圈没有寻到，却发现祭台已经乱成一团。
临上岸的时候，我问杨美心：“你不上去吗？”
她犹豫着始终没有回答。
“你等了赵天俊那么长时间，现在他来了，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？”
我还小，没有办法想象等一个人等十几年的滋味儿，但那一定是不好受的，好不容易等到了，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？
杨美心还在犹豫：“我……”
剩下的话被水声掩盖了，一只水鬼浮在水面，指着我大喊：“那个小丫头跑了，快抓住她！”
水鬼们纷纷聚集而来。
杨美心条件反射般的对我狠狠一推，在水波的冲击下，我即将靠岸。
呛了几口水，我手脚并用爬到岸上，跑走之前余光瞥见杨美心被水鬼拖到了深水，他们拽着她的长发，撕扯着她的身体……
再这么下去，杨美心会彻底消失的。
我毅然决然地回到水里，笨拙地朝着杨美心的方向游动。
杨美心的一条胳膊被扯断了，她痛苦地跃出水面，同时看到了我：“你快走、快走啊……为什么还要回来……”
“我要救你。”
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，只是一下下地划水，一只青灰色鬼爪迎面而来，锋利的指甲划破了皮肤。鲜血沿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流下，不断滴落在水面，没多久水面也染上一片红色。
我竟然不觉得疼痛，一门心思地拨开拦路的水鬼，想要把杨美心拉上岸。
“刺啦——”
紧贴着头皮的帽子被划开，剧烈的痛楚从脑后传来。
嗡的一下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炸开，然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。
只有一句话在不断循环：“杀了他们、杀了他们……”
十几分钟里，我的思维都处于混沌状态。
等到清醒过来已经在岸上了，身着黑袍的蟒三千一脸严肃地看着我，旁边还有个惊恐的杨美心。
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，奇怪地问：“你们干嘛这种表情？”
蟒三千：“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？”
完全是审问犯人的语气。
“干了什么？”我茫然地挠了挠头，指尖触及一团软肉，才意识到帽子被水鬼给划破了，干脆就近摘了一些柳枝编成帽子戴上。
蟒三千闷闷地看我编帽子，沉声道：“丫头，你刚才杀了几十只水鬼，要不是我及时赶到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”
“怎么可能？我什么都不会，怎么打他们？”我惊讶不已，同时看向了杨美心，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否定回答。
可她说：“是真的。”
我懵住了。
蟒三千重重地叹息：“你是什么都不会，你体内的东西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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