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晚上的听到这样的话，我也跟着打了个哆嗦。
亏得王叔理智还在，又问：“她是谁？你说说她叫什么。”
二虎拼命地摇着头，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，末了只蹦出来一个字：“香……”
然后就没了话音。
奶奶也渐渐安静下来，约莫半分钟过后，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醒来了，以正常的语气说：“二虎已经回去了。”
“回哪里？”王婶往河面深深地望了一眼。
“对，到河里了。”奶奶抹去额头的汗水，说，“只要里面的东西还在，他就没有办法出来，我用这种方法招魂已经达到了那东西的忍受限度，幸亏没有出岔子。”
“河里有什么东西？”我好奇地问。
难道真的是他们说的河神吗？
奶奶看起来非常疲惫，扶着一棵树从地上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草灰，对王叔说：“王亮，你找找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叫什么香的，恐怕和这个人有很大关系。”
王叔唯唯诺诺地应下。
从河堤回到村子，王叔想了一路，在村口大槐树底下突然停下来，问我奶奶：“大娘，您确定是名字里面带‘香’字吗？”
奶奶：“确定。”
王叔愣了愣，说：“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叫这个的。”
奶奶斜了他一眼：“你仔细想想，肯定有。”
王叔的眼底透着大片大片的迷茫，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，就被王婶推推搡搡地回了家。
天已经很黑了，一轮月挂在树梢，洒下淡淡的光辉。
我紧挨着奶奶，小小声地问：“奶奶，我听人说二虎是被河神给抓走了，真的有河神？”
“是有河神，古代大禹治理水患就是在跟河神争斗，最终把河神镇压了大水才退去。一般河神都会在大江大河里出现，我们村头的那条河也不符合，二虎的事儿……恐怕不是河神。”奶奶的步子和语气一样沉重。
“可是村子里为什么要祭河神？”
从小到大，祭河神我只参加过一次，是在五年前我七岁的时候，依稀记得场面十分宏大，又是纸扎成的船又是鸡鸭鱼肉，什么都给河神准备好了，祈求五谷丰登风平浪静。
按照村里的规矩，祭河神五年一次，现在又到了祭河神的时候。
“很多时候人没有办法对抗自然，就会开始崇拜自然。我还记得刚开始祭河神那一年发生了很大的事情，村里淹死了好几个人，收成也不好，村长实在没办法才号召村民们祭河神。”奶奶远远地望了一眼我们家的院子，颇有深意地说，“可能大家都没有意识到，这么多年祭河神，其实祭祀的根本不是河神。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我好奇地问。
“具体是什么奶奶也不清楚，但一定是很凶的东西。”奶奶拽着我的胳膊飞快地回到家里，反身拉上门栓。
堂屋里亮着灯，木门开了一条缝，爷爷听到动静探出头来，哑着嗓子问：“回来了？”
“昂，今儿我跟木妮儿睡，老头子你自己小心点。”说着奶奶就到卧房里拿了毯子枕头，全都搬到我屋里。
临睡前我还是有些不安，侧躺在床上瞪着两只眼睡不着。
奶奶还像以前一样轻轻拍着我的后背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哄我睡觉，完全拿我当三四岁小孩子。
在轻柔的呢喃里我垂下了眼睑。
潜意识里知道奶奶在身边，睡觉也变得安稳起来，凌晨醒了下又继续睡，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奶奶搂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。
我有些喘不过气。
只觉胸口越来越闷，一股气团堵在那里，无论怎么费力呼吸也无法散开。
然后睁大眼睛，看得见房间里的摆设，以及睡在旁边的奶奶。
我想继续睡觉，但身体压根不受大脑控制，我竟然坐了起来，鞋子都没穿就下了床，一步步走出卧房穿过院子，沿着村里的小路来到了河边。
隐约能瞧见河边有两个人影，而我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地点移步过去。
待到我看清那张脸，惊得汗毛直立——是二虎！
二虎不是死了吗？怎么还会出现在河边？难道我看见的是死去的二虎？
可二虎旁边还一个杨龙，他正对着二虎嘻嘻笑着，说：“你说得没错，陶木真过来了。”
二虎打了个响指，得意地说：“我说了吧，让她听话她就得听话！”
杨龙以崇拜的目光看向了他：“哇，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！教教我行吗？”
二虎：“这可不是轻易学的，看好了啊。”
他将两只手扣在一起比划了个手势，像是蝴蝶在翩翩起舞，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河中央移过去、移过去……
河水打湿了我的脚尖，我明知道再这么下去就会淹死，可根本无法控制。
耳边除了水声，还有杨龙幸灾乐祸的嘲讽：“像她这种怪胎活在世上也是脏了人的眼，就该淹死！被河神吃了最好！还有她整天装神弄鬼的奶奶，居然跟你爸妈说你死了，真是睁着眼说瞎话，你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？”
二虎嗤笑一声，没接话。
河水越来越高，已经到了胸口处，而我还在机械地往前。
水面持续上涨，渐渐到了脖颈、嘴巴、鼻梁……
我以为自己要淹死了。
突然，一个严厉的男声传来。
“你们两个小孩大晚上不睡觉，在干什么！”
夏天这边多种西瓜，为了防止西瓜被偷，一些村民晚上会睡在地里，河附近就是邻村的西瓜地，杨龙说话声音又大，所以惊动了旁人。
杨龙还想辩解，偏偏那人眼尖，借着月光发现了我的存在：“怎么河里还有个人？”
然后果断跳下河，把我捞了出来。
这人对二虎杨龙思想教育一番，又好心地把我送回了家，奶奶瞧见我忙不迭地问：“你去哪儿了？衣服咋这么湿？怎么搞的，啊？”
我都不想回答，只是抬眼问了句：“奶奶，你不是说二虎死了吗，还招来了他的魂魄，为什么现在他又出现了？”
“你确定是二虎？”
我十分笃定地点头：“就是他，不光我看见了，杨龙也能看见，送我回来的那个大叔也能看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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