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清香一片惹相思
沈行之带着九歌入住他与段子誉之前的客栈，而桑梓的房间就在段子誉的旁边。
四人在客栈大厅内用过饭之后便回了房间，而沈行之一关上门便看见九歌坐在床上，一脸九堂会审的模样。
沈行之有些哭笑不得：“怎么了，如此阵仗？”
“台下沈行之，还不如实招来，那桑梓与段子誉究竟是何关系？”
沈行之走到床边就在九歌身侧坐下：“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。”
九歌显得有些兴奋：“就是说他俩成了？”
“嗯，快成了。”
沈行之却是不知道九歌为何如此兴奋：“你为何如此高兴？”
“你的好基友不会打一辈子光棍，而我又少了一个情敌呀！”九歌大笑。
沈行之不明白什么是“好基友”，不过后面那一句他却是听懂了。
“你呀，还吃这种醋。”
“不然，你咬我呀！”九歌咯咯笑，有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调戏正经的沈行之。
沈行之二话不说就伸手挠九歌的痒痒肉。
“哈哈，我不敢了，行之，哈哈，饶了我罢。”九歌最怕痒了，尤其怕沈行之挠她痒痒，看来她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。
“现在求饶已经晚了，我要咬你了！”沈行之突然扑向九歌，还作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，然而九歌虽然不信却也还是滚向船内，躲避了沈行之的“咬”。
不过，九歌并没有躲过沈行之。
沈行之一把揽过九歌，随后便亲吻了过去，在九歌的唇上流连，轻轻的啃噬着。
九歌明白沈行之的“咬”是什么了，说来她还真是为自己挖了一个大坑，但这坑只有自己去填平了。
吻了许久，也咬了许久，沈行之有些气喘吁吁，九歌更是面红耳赤。然而此时沈行之却是抱着九歌说道：“睡罢，天也晚了。”
九歌确实感到有些困顿，于是便打了个哈欠，枕着沈行之的手臂入睡了。
九歌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做梦的，离了秋水宫在船上的几日九歌没有做梦，可是这一次九歌又一次堕入了梦中，只是这个梦境不再是澹台卿宸，而是慕容兮。
梦境回到了当初慕容兮送别沈行之与段子誉之后。慕容兮在镇上曾大夫的医铺呆了几个月，挣够了盘缠便告别了曾大夫一行，准备去往京城。
曾大夫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匹骏马，慕容兮推拒不得只得接受曾大夫的好意，随后便骑上马，准备北上京城。
慕容兮骑着马慢慢悠悠并不着急，只是在路上突然遇见了一昏倒在路旁的男子，他的妻儿在一旁痛哭着摇醒他。慕容兮便立马下马，牵着马走到那一家人身边。
“发生何事了？”
那妇人哭得眼睛红肿，抽噎着说道：“我家男人突然昏厥在地，不停地抽抽，然后就晕倒了，现在不死不活的，留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，我苦命的儿啊！”
慕容兮不去理会，而是伸手探上那男人的鼻息，发现十分微弱，难怪这妇人如此心灰意冷。
“大嫂，你不必担心，我是一位大夫，让我先为这位大哥看看。”
那妇人停止了哭泣，怔怔地看着慕容兮，随后便跪倒：“大夫，你一定要救救我丈夫！”
慕容兮只得保证：“好，好，不过，大嫂，你得先帮我把大哥搬到那树下，这里日头太大，对大哥的病情不好。”
慕容兮与那妇人将这人搬到了阴凉下，随后慕容兮开始为他诊脉，她面色有些凝重。细想了一番，随后便取出银针，对着那人的人中、百汇等穴位进行扎针，但那人还是没有半分动静。
慕容兮用手撑开那人的眼皮，看着他的眼睛便有些心惊，果然如此。
从包袱中取出一粒药丸，拿水给那男人喂下，然后拿出纸笔写下药方，递给那妇人：“大哥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，好在并不严重，等下便能醒。这是药方，能控制住大哥的病情，一个月之后就能痊愈。”
那妇人接过药方便一把拉过身旁的孩子同她一起向慕容磕头：“谢谢神医，谢谢神医！”
慕容兮连忙扶起那妇人与孩子，这才发现他们的额头都已经磕出了血。
“大嫂，不必如此，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慕容兮看着这一家三口衣衫褴褛，面黄肌瘦的模样，想想还是拿出身上的一定大银子：“抓药要用上不少钱，这银子你就先拿着。”
那妇人接过慕容兮的银子，眼泪就没有停下：“多谢神医，救苦救难的神医！”
“对了，你们从哪里来？大哥为何突然发病？”
那妇人叹了一口气：“我们是从青州逃难来的。我们原是青州渔民，只是这几年海盗越来越多，四处收保护费，可是这年成也不好，为了讨生活，我们一家人便想着去富庶的江南祁州投靠我那亲戚，只是没想到才出了青州不久，我丈夫就病了。”那妇人说完之后便嘤嘤地哭着。
慕容兮也有几分不忍。
恰在此时那男人醒了，那妇人与孩子连忙围着他，趁着此时，慕容兮骑上马，看着前路，她咬了咬牙，调转马头，却是与京城相反的方向。
过了三日她便到达了青州城，青州城还是一派安定的模样，不过慕容兮心中始终不安。
牵着马走在嬉闹的街市，慕容兮向路人打听到青州巡抚府便骑着马去了巡抚府。
只希望这青州巡抚不是昏庸无脑的官员才好。
深吸一口气，慕容兮牵着马走到巡抚府衙门前，对着守门的士兵说道：“在下慕容兮，有要事要禀告吴巡抚，事关青州百姓的生死，还请这位官爷代为通报。”
慕容兮说完之后便暗暗将一锭银子送到那士兵手中，那士兵了然地点点头，随后便说道：“在这儿等着。”
约莫一刻钟以后，那士兵恭恭敬敬地将慕容兮迎入巡抚府内，随后便有一清秀男子领着慕容兮进入到府衙后面的花园，凉亭中有一男子正在品茶，看样子却是那吴巡抚了。
走近凉亭，慕容兮对着吴巡抚行了一礼，还未等他开口问，便直接说道：“青州有时疫发生，必须马上加以遏制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吴巡抚并不言语，而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，良久才开口：“哦？”
“我乃神医谷慕容清弟子慕容兮，途中偶遇一发病男子，经诊断发现他染上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疫病，而他来自青州，于是我便来到青州，经查看，青州确实有时疫发生，不过这时疫还在潜伏中，并未全面爆发，目前遏制还来得及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是否危言耸听，招摇撞骗？毕竟这样的骗子我遇见不少，还有慕容清的弟子只有慕容湛，何来慕容兮？你这谎话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。”
慕容兮这才发现这吴巡抚的声音竟是如此魅惑，却不知人长得如何，于是慕容兮抬头看向吴巡抚，这一看，她不由得吸了一口气。她从没有看过如此男生女相，简直像妖精一样，真真是一绝色美人。若非吴巡抚那做不得假的喉结以及平坦的胸部，慕容兮简直就要怀疑他是女扮男装，还是狐狸精一样的女人。
难怪之前问路时，那些路人的眼光如此怪异。恐怕是把她看做垂涎吴巡抚美色的断袖了罢，想到这里，慕容兮突然有些想笑，不过她立马正色：“吴巡抚既然被骗了几次，却还是接见了我，想必也是宁愿被骗，也不愿错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，大人心系百姓，必定不会坐视不理。既然如此，草民便斗胆请大人相信一回，若我说谎，我便随你处置。”
吴巡抚却突然起身，走到慕容兮的身侧，绕着她走了几圈，似乎还在轻嗅着什么，他随后一笑：“随我处置？这么娇滴滴的美人，我怎么下得去手呢？”
慕容兮却是一惊，没想到她毫无破绽的易容与伪装被他看破，看来真是遇上高手了，既然如此，慕容兮也不扭捏：“但凭大人处置。”
吴巡抚狐狸似的眼睛漾着笑：“那如果我要你呢？”
“好。”慕容兮爽快回答，这她不用担心，因为青州有疫病是实情。
看见慕容兮如此笃定，吴巡抚还是一如既然地淡定：“那我便相信你一回。”
“成东，一切就按照慕容大夫说的来做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
慕容兮心下一松，刚准备随成东离开，却没有想到吴巡抚突然拉住她的手，然后凑到她耳前轻声说道：“我叫吴缅。”
还没有等慕容兮反应过来，吴缅便离开了。然而慕容兮却突然想到什么，冲着吴缅大喊：“青州海盗猖獗，还希望你能为民除害！”
慕容兮不知道吴缅有没有听到，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无能贪腐官员，屈屈海盗应该不在话下罢？
九歌醒来时已是天明，沈行之还睡着，看来这些日子他都没有睡好，九歌伸手触上沈行之的眉，有些心疼他为她做的一切。
想起梦中之事，九歌有些恍惚，如今的青州如此富庶安定，想必当初的时疫已经消灭了，那海盗也必定尽数剿灭了。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去纠结于梦境了，那段记忆对她如今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。
沈行之起身后就看见一脸深思的九歌，他摸了摸她的脸随后说道：“今天我们就在青州逛逛，为阿唯阿意带些礼物回去可好？”
九歌点点头。
沈行之与九歌出发时，段子誉与桑梓已经先出了门。于是，两人便慢悠悠地在街市上走着，青州靠海，这里的各类物事都是用贝壳制成，有五彩斑斓的贝壳手袋，还有各种风铃，项链手环等数不胜数的工艺品，琳琅满目，九歌看得目不暇接，什么都想买，不一会儿，沈行之的便抱了一大包东西，九歌只好克制住自己。
“累么？”
沈行之摇摇头，九歌拿出手帕为她拭汗，随后才发现这手帕上绣的花是罂粟，九歌连忙将手帕收回。这是在九歌在秋水宫时用的手帕，是即墨非白为她准备的，却没有想到一直还在她身上。
沈行之没有意识到九歌的异样，只是以为她逛累了，于是便说道：“我们先去茶楼休息一番。”
沈行之与九歌来到了一处茶楼，这茶楼依旧有说书阁，二楼的小楼阁处一带着帷帽的年轻男子正在说书。
“说来这神医祠是五年前青州百姓为纪念神医慕容兮而建，不过果真如此吗？各位听客请听我细细道来，当年女扮男装的慕容兮发现青州疫病而求见吴巡抚，随后吴巡抚听信其所言，按照慕容兮吩咐来做，遏制住了疫情，若非那时海盗来犯，只怕这疫情也不会酿成后来的大祸。便是在海盗来袭之际，慕容兮出谋划策，一举剿灭猖狂已久的海盗，并且救下被围困的吴巡抚，亲自照料，于是这吴巡抚便对慕容兮暗生情愫。”
沈行之在茶楼听见慕容兮这三个字便欲换过地方，奈何九歌却不想走，于是两人便坐定了。希望她不要记起才好。
九歌听完之后，一愣，后来的故事是这样？
听客听到这里却是一片唏嘘：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，那吴巡抚岂不是断袖？那时候的慕容兮还是男子呢！”
说书先生却是一笑：“精明的巡抚大人早在第一次相见便识破了慕容兮的女儿身，并且还一语点破。”
听客点点头，这样便说的通了，要是那吴巡抚真是断袖······那也不错。
说书先生接着说道：“只是这海盗一战，还是扰乱了慕容兮对疫情的控制，加上疫情反复，又进行了变种，于是愈发严重了几分，险些无法控制。后来，慕容兮以身涉险，深入疫区，染上了这变种的疫病，据说当初这吴巡抚可是不管不顾也要进入疫区的，好在属下拦住，还有慕容兮进入疫区之前给他留下的书信说服了他。”
“却说青州百姓以为无望之时，慕容兮以身试药，终于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良药，后来这疫情也便控制住了，百姓靠这药也一一恢复，只是慕容兮却是心力交瘁地倒下了，这次却是吴巡抚衣不解带地照料慕容兮了。”
这里的听客都是来此处做生意的人，对当年之事不甚了解，来这里听书也不过是好了解此处的风土人情，不过听到这里，他们也渐渐入迷了，就不知这后面的故事如何了。于是他们盯着说书先生，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讲述。
那说书先生也不吊人胃口：“只是终究还是襄王有梦，神女无心。疫病解决之后，慕容兮就北上京城了。而吴巡抚为了纪念慕容兮，便在私下里散言神医救世之说，这慕容兮的故事也广为流传，百姓便顺势为慕容兮修建了神医祠了。”
虽说这说法有些牵强，但却是符合众人对这段风月的期许。
九歌也有些唏嘘，不过这样也好。
“那后来呢？”
说书先生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：“不久，便传来慕容兮原是王丞相之女，并改名为王兮，被立为皇后之事了。而吴巡抚听闻此事后便辞官了，只听闻海边的渔翁说他一叶扁舟，乘着海雾消失，不知所踪。”
“众位还有什么要问的？”
“不久前说神医祠显灵之事，这事？”
说书先生高深一笑：“皇上南下青州巡查，纪念熙元皇后，而此时神医祠显灵。”
话已至此，众人也都明白了。
九歌也明白了，只不过他再看向说书阁时，那人已经不见了。九歌很想问问他，他为何对当年之事如此清楚。
或许是无缘罢，于是九歌便不再多想。
休息得差不多了，沈行之便牵着九歌下楼，至于东西，沈行之已经着茶楼小二差人送去客栈了。
沈行之在说书楼便一直担心九歌会发现什么，不过看九歌如同听别人的故事般入迷便也放下了心，许是他多心了罢。
但沈行之对慕容兮的这一段过去却不怎么熟悉，所以在说书楼时他也听得十分认真，只是不全然相信，毕竟这只是说书而已，可添加的东西实在太多，做不得真。
沈行之与九歌刚下楼，便看见人潮涌动着朝一个方向，而他们都嚷叫着：“神医祠显灵了！”
九歌于是看向沈行之，沈行之只得无奈道：“好。”
沈行之拥着九歌跃上了楼顶，随着足尖轻点着屋脊，就这样用轻功带着九歌在半空中飞。
“哇，好舒服！”九歌一手抱住沈行之，一手张开，不过她却不敢看脚下。
沈行之只是笑笑不说话。
不一会儿，他们便到了神医祠。
沈行之放下九歌，九歌连忙奔向神医祠，不过神医祠前人满为患，他们怕是进不去了。
九歌有些沮丧。
“好了，我们改日再来可好？”
“不过明天又不知道这神医祠会不会显灵。”
“你是想看它如何显灵，还是想揭穿骗局？”
九歌摇摇头：“我不相信所谓的显灵，只是想来看看这究竟是如何显灵的，就当长见识罢。至于骗局一说，若这显灵能给百姓带来欢愉，能让南昭文帝因此对青州百姓有所关怀，即使是骗局也未尝不可。”
九歌拉住沈行之的手：“我们回去罢。”
“你不是想看吗？”
“现在又不想了。”
回到客栈时，还未到午时，段子誉与桑梓也还没有回来。一时之间，九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，只能盯着沈行之发呆。
沈行之有些哭笑不得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好无聊。”
恰在此时，沈行之又因为寄养在客栈的马出了点事情，便去了马厩，于是这客栈大厅了便只有九歌一个人，她愈发无聊了。
九歌四处瞧着，突然看见一个带着帷帽的男子走进客栈。
“掌柜，请为我准备一间上房，另外准备一些酒菜，我就在这大堂里用。”
“客官请稍等。”
那男子坐下后便发现九歌一直在盯着他看，颇有几分不自在，不过他也不好对一个女子如何，值得背对着九歌。
九歌却是发现原来他就是说书阁的那位说书先生，说来他们还是熟人。
九歌走到那人身边：“成东。”
那人一愣，随即说道：“夫人认错人了。”
“你该知道我没有认错，成东。”
成东没有否认，不过他并不认识九歌，更不知道九歌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。
“我是慕容兮的好友。”
成东抬头看向九歌。
“所以我知道你是成东，而他叫吴缅。”
成东相信九歌了，因为只有慕容兮和他知道他叫吴缅。
“你想做什么？”成东问道。
“是你想做什么。为什么说出当年之事，为何设计神医祠显灵之事？”
“这与你无关。”
“这事关我的好友慕容兮，不得不与我有关。”
成东无法反驳,但也没有直接回答：“这事你无须插手。你且放心，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怀念他罢了，不会伤害任何人。”
九歌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，成东就已经去结账了，随后退了房，离开了客栈。
沈行之从马厩回来时，便看见一脸茫然的九歌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。行之，我们再在青州留几日可好？”
沈行之有些不解：“难道你不想早日见到阿唯阿意吗？”
“行之，我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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