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君请九思,郡主千千岁

第四十三章:庄生晓梦迷蝴蝶,蓝田日暖玉生烟 每周赠币

“珠珠儿,你有没有想过。谢家的灭门案和崔家的凋敝,都是一人所为呢。”

“只有一人,能在做完这些事以后,不被天下人声讨。”

“你说,这人应当是谁呢。”

绛紫衣裙的女子微笑地看着少女,一步一步逼近,把血淋淋的真相揭开在她面前。

“能让南安王不问世事,让昭成侯没有脾气,让众多世家闭口不谈,甚至让百姓们都信以为真的……普天之下,只有那一人能做到。”

“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么。”

“姑姑。”

起初端木隰华还能克制自己,尽量心平气和的听下去。然,意识到江如玉接下来要说什么,她忍不住打断此刻有些癫狂之色的女子。

江如玉也只是停顿了一下,一声短暂的叹气后。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,自顾自地说下去。

“珠珠儿,没人比你更知道该如何去做,如何结交他。除却几年前江家对他的救命之恩,他和我们本就有着共同的敌人哪。”

实际上,对他的有救命之恩的也不是江家,而是陆行云。

陆行云唯一的骨血,有着和他几乎相同容貌的端木隰华。当她出现在崔空龄面前时,他会明白一切的。

为了布这一场局,她等了十几年。

“姑姑,你知道刚刚指认的是谁么。”

江如玉端起茶盏,低头呷了一口,语气稀松平常,见怪不怪。

“北襄的皇帝,端木清嘉。”

“姑姑。”

“你可以不信我的话,但如果昭成侯也这样对你讲呢。我的确可以骗你,却左右不了他。崔空龄一向不受拘束,又掌握兵马权,不会受我的挟制。”

“他总没有骗你的理由。”

“姑姑,或许陛下真的主导了江城之战和崔家的凋敝。但谢家的灭门案,还没有证据是他做的。”

江如玉反问她。

“那么还会有谁呢。”

“珠珠儿说,还能是谁。是谁还有这个能力,让谢家毫无招架之力,让其他世家都不敢出手。”

她再绷不住脸上的笑意,有些仓皇失措的找借口。

“或许是他们联合在一起。”

“或许吧。”

江如玉温和的接过她的话,倒是没再逼她了。她看着明显动容的少女,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。往后的时日还长,不急。

你想知道谁最有可能是凶手,很简单。玉息令月教过她的,要么看这个人对谁最有威胁,要么看这个人死了以后,受益最大的那个人是谁。

谢家没甚野心,在朝只是担了个无足轻重的文官职位,在外也没什么势力,不像其他世家一样—要么掌着国家命脉,要么握着天下半数财富……

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家族,即便位列第一世家,会对谁有威胁呢?端木隰华实在想不到。

而谢家没了以后,最大的受益者,不该是魏家和王家么?他们一跃成了世家里的首位。帝王,又得到了什么?

理不清,太乱了,她觉得这其中缺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信息。

天色渐晚,深秋凉意浓。少女骑着红棕马在街上疾驰而过,夜风吹得人一个激灵。

她浑浑噩噩的回到王府,清野觉察出不对劲,递上来一碗安神汤,她服下了。但这一夜,却实在没睡好。

梦里反反复复,江如玉讲的事都成了真,在眼前走马观花样上演。

第二天,清野一早就守在门外,呼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应答。她心下焦急,思量再三,推门进去。

少女衣服都没褪,和衣在床上蜷缩着。

清野试探性地唤她。

“郡主,郡主。”

端木隰华翻了个身,眉头紧蹙。她缓缓睁开眼睛,两相对视,清野愣住了——怎么她的瞳色变成了黑色?

少女一双眼睛湿漉漉地,懵懵懂懂的模样。有些疑惑地对上她的视线,好像在问她是谁?

半天没听到回答,床上的人难受地摇摇头,开口一声痛苦的呻吟,宛如受伤的小兽。

清野这才反应过来,她的面色实在过于红润。清野伸手,附上她的额头,滚烫滚烫的,这是发了高热。

先是谢九思那番话,让她备受打击,一天一夜没阖眼。后又去找了江如玉,听她讲了所谓的真相。情绪大起大落,心力交瘁。

几天下来都没好好吃饭,回来的路上还吹了冷风。是以这场病热,来势汹汹。

清野甫一出门,张嘴喊了喊又忍下来。不行,端木隰华的瞳色,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,以免生出什么无妄之灾。

她最终还是去找了南安王,教他亲自来守着少女。端木清和坐在床前,拧了一块毛巾敷在少女额头。

他面色凝重,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她,琥珀色眸里深沉不见底。

“切记不可声张,你去城南。找一间药屋,名叫——燕雨芳草。一定要是这家,你把玉佩给他,如果他问你诗。”

“你记好了。”

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”

“蕴真谁为传,音容相眷恋。”

陆行云和谢蕴容,那里是他们一同开的医馆,也是两人时常秘密相会的地方,承载了他们很多美好的回忆。

而他遇到谢蕴容,同样是在这间医馆。有时候端木清和会想,不如不遇倾城色,此恨长在无销期。

三个人里,谁都没能成全。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,只余下他,得替他们守护着珠珠儿。

清野接过玉佩,骑上马,一路疾驰而去。

端木清和这边,烧了热姜汤,一点一点喂给她。毛巾焐热了,他便以指触温,时时更换。

中间间或有她清醒的时候,睁开眼迷茫地看一眼周围,眸里空洞无神。他的手顿了顿,维持瞳色的药,要比预想失效的时间早了很多。

“冷。”

少女痛苦不安的挣扎着,噎喏一声后,低低抽泣起来。

她陷入了无边梦魇,所见皆是黑暗,意识昏沉。耳边响起不同人的呼唤,悲伤的,欣喜的,爱怜的,愤怒的……

娘亲说,你一个人要坚强。谢九思说,过去的,请你忘记吧。玉息令月说,生何益,死何益?还有江如英,一遍一遍质问她,为什么要害谢家……

甚至那位她不曾见过,只在记忆里和从他人嘴中听过的帝师陆行云,此刻在梦里,也有了隐约的剪影。

他穿着一身白衣,看不清面容。语气却十分和蔼,他喊她珠珠儿,让她有想哭的冲动。

她问他—我该怎么办?

孩子,你要多想,很多东西不能用眼睛看,你要用心去体会,答案就会慢慢出现。

我再告诉你一句,我只做帝师,教的全都是帝王之道。

你问什么是帝王,帝王之威,不是体现在一语灭天下,而是一言救苍生。

孩子,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。我们对不起你,但还是希望,你要坚强。

爱太执着,恨太浓烈,都会教人失了清明。

……
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他的影子越来越淡,在彻底消弭之前,她感受到一阵清风拂过脸颊。

“不,不要走。”

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,浑身止不住的发抖,泪水倾泻而出。

“珠珠儿,好孩子。别怕,爹爹在。”

南安王语气温和,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少女的肩背。

“王爷。”

统共一个时辰,清野就紧赶着回来了。端木清和向她点点头,看向她身后,并没跟着人。

“大夫呢?”

“大夫说他不能来,但是给了药包和药方,还有这个。”

她把精致小巧的白瓷瓶递给端木清和,而后行过一礼匆忙出去。

“奴婢先去给郡主熬药。”

他打开塞子,里面是多年前谢蕴容拿来,改变端木隰华瞳色的药。

一剂汤药下去,少女脸上的红晕瞬时消下去,睡得也安稳了不少。他们刚松了一口气,当天晚上,又反复起来。

这场高热,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才彻底褪去。

端木隰华醒过来的时候,绯红的霞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

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,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此刻记得最清楚的,就是梦里那位白衣帝师交代的话,好像真的一样。

浑身软的没力气,她稍稍转头,发现了俯趴在自己床边安睡的少女,是累极了罢。她没想叫醒清野,眉眼愈发温柔。

一阵细微的开门声,步子也轻地听不到声音,偶有摩擦,都可以忽略不计。

她看过去,来人是—她的爹爹。端木清和手里端着一只托盘,托盘上放着刚熬好的药,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。

“珠珠儿,你醒了。”

这一句刻意压低了调子,床边打瞌睡的少女还是听到了动静,立即清醒过来。

“郡主?好些了吗。”

不知说了多少遍,成了习惯,她下意识这样问候。然,下一秒她对上少女一双满含笑意的琥珀色眸子。

“郡主,你醒啦?”

清野压不住的欣喜。

她想开口回应,却发现嗓子干涩喑哑的发不出声音,只得尽力点点头。

如此,又将养了三天,她才恢复如初,又能活泼地顽笑。只面色依然有些苍白,体态上也瘦削不少。

算算时间,再有几天就是魏家的焦尾禾宴。南安王叫来几个坊间颇有名气的绣娘,让她选选喜欢的花色,好赶制披风和外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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