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君请九思,郡主千千岁

第五十五章:春去花还在,远看山有色 每周赠币

中庭地白树栖鸦,冷露无声湿桂花。

陆维桢拿着斗篷一路走过小桥,行过小院,去寻少女。中途却在假山处被魏知弦拦住了,她一展袖袍,挡在他面前。

尽管他已经明确的拒绝过她,可是她依然不死心,于是已经重复多次的对话又开始了。

魏知弦咬着唇,院子里花灯一盏一盏亮起来。灯笼昏芒,映照着青年如玉容颜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“我知道你会怎么回答,但请你先不要说。”

她带了哀求,放下了贵女的骄矜。

“魏小姐,你都没见过我的模样。只因多年前我救了你么,大可不必这样。”

“因为,即便当时火海里的人不是你,是任何其他人,我亦会去救的。”

不是这样的,那时候他抱着她,就算只有一双眼睛,也瞧得见里面化不开的温柔。

“别怕。”

他满含笑意地安慰她。

“火,其实不可怕。诞生于火的东西有很多,譬如飞蛾扑火,譬如凤凰涅槃。”

是么,火光投映在他戴着的白玉面具,一双黑眸清华潋滟。她此刻想到的却是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

外面下着雪,青年一身大氅被火炙烤出一股焦味。她窝在他的怀抱里,闻到了清清袅袅的苏合香。

但,这只是让她心里原本就有的念头,更加坚定了几分。她对他动心,早在那之前,只是他不记得罢了。

她和母亲去南安寺上香,母亲说心要诚,不能偷懒坐轿子上去。于是,八十一道台阶,她一步一步攀登而上。

魏知弦一出生就什么都有,富贵,名利,容貌……她有可以嚣张横行的资本。但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这样下去。

她突然觉得有些乏味,所有人——要么怕她,要么恨她,要么爱她。

但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,却未必是爱她的人,而是她所拥有的其他东西。

好无聊啊,她想。少女怀春,话本里的故事吸引着她,教她生出了无限遐思。

她时常看到浅予表姐同晋王在一处,两人朝朝暮暮,柔情似水,一瞬间胜却人世无数。

这是第一次,一向被所有人羡慕的魏知弦,开始羡慕起了别人。她也想要这样一个人,陪在自己身边。

所以,那天她是去求姻缘的。遇见陆维桢,许是老天回应了她。

南安寺初见君,惊鸿一瞥,乱她心曲。

她并不在乎这个人的身份地位,只是单纯的被这个人所吸引。那时候的陆维桢,刚刚拜别了陆行云,背上包袱独自前往盛京。

她想,她和盛京里所有喜欢陆维桢的姑娘们都不一样。

因她们看到他的时候,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,如锤炼切磨好的玉石,圆融而通达。世故沾了身,真正的心思窥不见一两分。

她不一样的,她见过最初的他,落魄的他,也依然喜欢改变了的他。

陆维桢一定不知道,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位少女暗中注视着。

“陆维桢,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我这样喜欢你了。”

“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,我去改,我去学好不好。”

爱是一种可怕的力量,它让无数天之骄子为之疯魔,求而不得。最终跌入尘埃,卑微如斯。

端木隰华吹了一会儿凉风,胃里呕吐的不适之感消去,她预备赶回筵席上。但架不住魏家道路的曲曲绕绕,她迷路了。

原地待了一会儿,没等到人来,侍女和小厮的影子也不见。她叹口气起身,决定到处走走。

这一走就不凑巧地走到了一座假山后面,本来隐隐约约听到了人声,她心下欣喜。想要出去问一问路,刚要走出去却被一双手拦下来。

她以为是什么登徒子,当即便要呵斥,那双手先一步的捂上了她的嘴。

那人贴近她的耳垂,热气扑过来。原本冷冽的声音,因为刻意压低,喑哑中带了丝丝清魅。唯一不变的,是如冻雪一般的孤傲与淡薄。

“郡主,是我。”

犹如深邃古井里溢散而出的森森寒气,让她打了个激灵,是魏思阙。

手臂下少女挣扎力度小了一些,他松了一口气。

他本是来寻魏知弦的,生怕自家妹妹闹出什么事来。却无意先找到了她,该说这是缘分么。

掌心贴近少女的唇,触及到一片温香软玉。他心中滋生了一些绮念,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。

少女吃痛,拿一双琥珀色眸子瞪着他。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,像极了狐假虎威的小奶猫。

他跟在她身后,看着少女吹了一会儿凉风,微微打了个呵欠。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,而后踢开了脚下一枚小石子。

少女眉宇间尽是踌躇,走走停停了好一会儿,也只是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。大约走累了,索性最后干脆找到一处石凳坐下来。

他心下有数,看来是迷路了。这般路痴迷糊,当初怎么就敢独自踏进谢家那样的深宅大院?是为了谢九思么。

想到这里,他心下刚刚升起的愉悦消失殆尽。

她翘着双脚晃悠了一会儿,到了如此境地,还有心情一边哼着小曲,一边打量着周围的风景。

终于,少女起身,不知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,出手相帮,竟让她找到了正确的路。

但他怕她再迷路,想着索性先去前面等着,好为她引路。

至于魏知弦,陆维桢那人圆滑得很。就算是看在魏家的面子,行事上也一定会把握分寸,不会太过分。

谁知,他先一步在假山后面瞧着了对峙的两人。这时候上去打扰魏知弦,她又忌恨着端木隰华,决计不行。

是以,他便潜藏在此处,守株待兔了。

他拿下一只手,摇了摇头,做了个噤声的姿势。少女心领神会的点头应下,他方才撤了另外一只手。

然,就在他即将要撤回的时候,少女张嘴,咬了他一口。

而后她闪身到一边,睁着一双琥珀色猫眼,核桃一样,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。

看着手腕上一排清晰的牙印,他微微失笑。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吧,这般骄纵灵动。

趁他失神,下一秒,少女不管不顾地跑出了假山,他都没来得及捉住她的一尾衣角。

她自然知道魏思阙不是故意作弄自己,但是他下手的力道太狠了。她摸了摸自己的唇,隐隐作痛。

这样对待女孩子,一点也不温柔,也不知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都图什么?总之图什么都不可能是这个人,太恶劣了。

她迈着猫步,轻轻挪动着到了假山一隅,想看看魏思阙为什么拦着她。

接着,端木隰华后悔了。

现在的情形,就是尴尬,非常尴尬。假山前面,陆维桢和魏知弦正在幽会。

天地良心,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要听她们墙角的,她没这个八卦的爱好。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,两人没发现自己。

她已经尽力堵上自己的耳朵了,但无奈离得近,谈话的内容还是传了过来。

“魏小姐不必为我改变什么。”

“我愿意。”

“我有心上人的。”

“是谁?是不是端木隰华。”

听到这一句,她不自觉瞪大了眼睛,双手从耳朵上离开。脸上憋得通红,差点要咳嗽出来。

魏知弦怎么会这样想,自己明明和陆维桢不熟,最多也就是合作关系。

“这不关她的事情,还请魏小姐不要针对郡主,郡主是我的朋友。”

“那么我呢,在你心里,我算什么。”

“只要魏小姐不与郡主为敌,我与你便不会是敌人。”

这一句话,让躲在暗处的端木隰华有些受宠若惊,没想到他会这样维护自己。正当她发愣的时候,一只鸮撞了过来。

没有防备,她摔倒在地。声响惊扰了两人,脚步声渐行渐近。

“谁在那里。”

她跌倒在石板路上,不仅撞到了腰,一只脚还崴了一下,几乎瞬时眼角就逼出了泪花。

但也顾不得什么了,她赶忙起身,想要在他们到来之前离开。

然地上的罪魁祸首还在竭力扑腾着翅膀,她看过去,鸮雪白的羽毛上沾染了血迹,该是受了伤。

稍作停顿,她决定带着它一起走。

不过,还是慢了一步,陆维桢已经先行站到了她面前。

她当即把手背在身后,鸮也不甚安稳,一个劲的扑棱翅膀,想要挣脱她的桎梏。

急中生智,她把手里的鸮塞给了青年。

“救它。”

说完这一句,少女立即转身跑开了。陆维桢瞧着她左脚好像受了点伤,有点瘸瘸拐拐的模样。

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雪白的鸮,眸色深了深,玉息令月遇到麻烦了?

“哥哥,怎么是你。”

陆维桢只顾着看手里的鸮了,没注意到一角黑衣从假山后面的山洞闪身而出。

听到身后魏知弦的呼喊,这才抬头,正对上魏思阙一双冷冽锐利的眸光。

相比于刚刚端木隰华的慌乱,魏思阙就显得淡定从容,处事不变。

“父亲见你离席时间久了,教我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”

“能有什么事?这里是魏府,我的家,你们尽会瞎操心。”

被打断了同心上人的谈话,眼见着魏知弦的脾气暴躁起来。

他打断少女的话。

“阿弦,不要教他们担心,你该回去了。”

听出了魏思阙话里浓浓的警告意味,想着爹爹本身就不喜欢陆维桢。魏知弦忍了又忍,最终跺跺脚离开了,留下两人僵持在原地。

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,陆维桢才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。

“她什么时候来的。”

这个她,自然是指端木隰华。

“陆相希望她是什么时候来的。”

“我说过了,你不要打她的主意。”

“为什么不可以,刚刚阿弦问你心上人是不是她的时候,陆相怎么回答的。”

“既然只是朋友,你有什么资格干涉她的选择。”

魏思阙向前逼近了一步。

“其实我有些好奇,你明明这么喜欢她,却又不愿意让她知道。为什么?”

“陆相,你在隐瞒什么。”

“君上,不要试探我,你什么都得不到。你有你该守的魏家,我有我的坚持。只要你不对她起什么心思,我们就不会是死敌。”

“呵,我以为陆相明白,我打了这么多场仗,与人为敌并不会教我感到害怕,只会是兴奋。”

两人谁也不让步,空气有瞬间凝滞。四目相对之间,火花碰撞。不远处的小厮瞧见了两人,连忙跑过来。

“君上,陆相。家主正找两位,说要行飞花令了,备了好彩头等着你们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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