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，一声极为刺耳的刹车声传来，砰的一下撞到了什么，又突然戛然而止。
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。
叶锬签完六套房的合同回到家的时候，已经将近半夜。
沈嘉还没回来。
明明之前打电话的时候，他还说在回家路上，叶锬觉得有点奇怪。
眼看即将凌晨一点，叶锬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心，准备进房间去睡觉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，她手忙脚乱接起了电话。
“喂？哪位？”
“是沈嘉的亲属吗？我们这里是第六人民医院，沈嘉发生了车祸，需要马上动手术。”
叶锬挂掉电话的手都在抖，她拿起车钥匙，急奔出门。
医院里头顶大排大排的白炽灯照得人心慌慌。
叶锬站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，焦急地来回踱步。走了几步，听见走廊上只回响着自己鞋子的声音，那么突兀，又急忙坐回旁边的长凳上。
潦草签完交警递来的事故责任认定单，叶锬终于等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。
“他没有生命危险。”医生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，一边说，“但是，”医生左右看了一下走廊，没有人经过，把门轻轻关好，吞吞吐吐地开口，“大腿骨折，这个只要休息就好，但车祸比较不巧的是，他还伤了下体，以后不能人道。”
叶锬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，浑浑噩噩，从办公室出来时，才回过神有些语无伦次地谢过医生，“人没死，就是万幸。”
回到病房时，沈嘉已经醒了。
叶锬和沈嘉对视着，沈嘉忽然就把头转向床头柜，撞了起来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叶锬急忙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。
沈嘉还在不断挣扎着，叶锬把他的头抱在怀里，“老公！你不要这样！”
沈嘉终于停下了动作，抬起头看向叶锬，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叶锬帮他拉被子的手一顿，“嗯。”
“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？”沈嘉鼻音很重。
“没有，你别胡思乱想。”
“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！”沈嘉把头扭到一边，不让叶锬看见。
叶锬叹气，坐到他的病床边，轻轻握住他的手。
“锬锬，你别离开我好不好？”沈嘉终于转回头，哽咽着。
“我不离开。”叶锬答应他，给他抽了张纸巾擦泪。
“你发誓。”沈嘉没顾眼泪，只继续恳求她。
“好，我发誓，”叶锬举起三根手指，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誓言，病房门被推开了。
公公婆婆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。
“哎呀，好好的，怎么会发生车祸了呀？”婆婆一边挤开叶锬，上来摸沈嘉的手和脸，那痛心疾首的架势恨不得让整个医院都来围观。
沈嘉还没说话，婆婆的话就冲着叶锬来了，“你怎么照顾他的？怎么会让他出车祸的？”
沈嘉一把拉住他妈，“妈，是我昨天开会开太晚了，回来开车没注意，锬锬不知道的。”
婆婆又说，“那她也有责任，她怎么不提醒你回来的路上小心？”
叶锬无心跟婆婆争吵，沈嘉却很小心地照顾她的情绪，“妈，锬锬把我照顾得很好，你别乱说话！”
叶锬看沈嘉对她略带讨好的笑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本来的天之骄子，她刚进大学认识他时，他是学生会主席，英俊潇洒，风流倜傥，是女孩子们竞争的对象，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卑微的语气和眼神。
现在，却完全变了个样。
叶锬去护士台拿药和订的骨头汤回病房时，还没推门，就听见婆婆大声地说着本地话，“儿子，你还记得小蓝吗？她爸说她生了个儿子，三个月就回去上班了，因为她的工作，一年赚五六十万呢，到时候被人顶了可不行。”说着又是摇头，又是拍大腿，“你说你当年娶她多好啊，又能赚钱，又能生儿子……”
叶锬故意把脚步踏响，重新走回病房门口，推门而入。
“爸妈，你们去吃午饭吧，我陪着沈嘉就好。”
公公把不太情愿的婆婆拉走了，沈嘉心知她听见了自己妈的话，倒也没试探，直接就问叶锬，“刚刚我妈的话你听见了？”
叶锬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着汤，没有回答。
沈嘉仰躺在床上，“锬锬，她胡说八道，你别往心里去，”说着，语气有些急切有些恳求，“我现在只有你跟宝宝，我知道我之前做老公和做爸爸都不合格，以后我一定多顾家里，多照顾宝宝，她的话你就当耳旁风，”沈嘉看着叶锬还是不言语，顿了顿，“她以后再说过分的话，我会说她的。”
叶锬心里苦笑了一下，沈嘉是个孝子，教育他妈妈最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。
过了一周，沈嘉坐着轮椅出院了，叶锬也重新回公司上班。
公婆借着照顾沈嘉的名义，就这样住下了。
机场，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推着一辆行李车快步走了出来，自言自语，“我回来得晚了，但应该还来得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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