邺城有宵禁，夜深人静之时，空无一人的街景连蝉那聒噪的叫声都歇低了声，也是月到中天，清光皎皎，极好月色。
“我第一次见你，就是你自西南回朝之时”
如意楼后院有一八角亭名叫映月，亭面水而设，半碧湖中一汪月，溶溶月色淡淡花香酒香，这酒还是孟承舒特意带来的锦程酒。
“是啊，那时候你还在躲债，还是我救了你”
孟承舒笑着仰头喝了一大口，眼前似乎又回忆起初见时的画面，毛头小子，粗缯大布，还拉着他吃白食。
“是啊，救命之恩，没齿难忘”戚槿作样子好笑的拱拱手。
“以身相许？”孟承舒接话也快，朝她挑挑眉，戚槿手托着腮欠欠身，丹唇绣口挑眉一笑“以身相许？孟将军敢娶吗？”
孟承舒亦向前倾身，四目相对，勾唇道“你怎知，我不敢？”
凝眸而视，那眼眸犹如这半碧湖中的水，静水流深，散入了一湖银辉，又掺入了一壶锦程酒，醉意撩人。
“呵呵，三书六礼，八抬大轿，十里红妆”戚槿粲然一笑，抽身后仰“我如意楼都不缺，孟将军若不靠皇恩，可娶得起？”
孟承舒好笑的摇摇头“阿槿这是嫌贫爱富？”
“小人与女子难养”戚槿努努嘴，一副理所应当。还大言不惭朗声道“你敢娶我也不嫁。谁说一定要嫁人？本姑娘就算一生不嫁，如意楼也养得起！”
“这丫头”季棠在二楼听着这豪迈的宣言，哭笑不得，“槿娘子当真好魄力”暮云也抿嘴笑着。
“这算哪门子的魄力”不过倒是实话，相比起嫁人，如意楼养她还是绰绰有余的，就是不知·····季棠微不可查的蹙蹙眉，眸中闪过一丝忧心。
“暮云，你去帮我办件事。”伏在暮云耳边吩咐一番，暮云一愣，有些不解，但见季棠不容置喙的神情，还应了退下。
·····
碧湖荡漾，泛起微光， 戚槿回身端起酒杯，高举酒杯敬他，爽朗一笑
“孟承舒，山青月明，此去西南，万望珍重！”
她的嘴角微微上扬，微凉夜色下，月华似练，那无尘的月光恰好洒在她的身上，裙裳隐隐镀了层明光，小酌几杯锦程酒，面容已渐泛红晕，清风徐徐而来，几缕乱发胡乱拨动，却是明媚动人的另一番风韵。
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割舍不下，可就是有这样一个人成为了他心中的挂念，本以为这邺城之中他无牵无挂，如今却多了个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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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明殿内，几个宫人进来又换了一拨蜡，方仲青合眼仰在龙椅上，内侍总管贺全小心将桌案上的书本整理好，不想方仲青立马睁了眼血丝泛红，贺全吓得忙跪下请罪。
“皇上恕罪”方仲青见是他，下意识的紧绷也松了，昔年养成的习惯，如今已身居高位还是改不了。
“起来吧，朕本就没睡着”他扬扬手示意贺全起身，贺全战战兢兢地起来，试探的问道
“皇上，四更了，过会儿天就要亮了，您还是歇息会吧”
贺全算是前朝的旧人，方仲青登位后见他机灵便提了他做御前总管，如今这前朝后宫，谁见了他不得叫一声贺公公，且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十余年自有他的过人之处。
方仲青喝了口浓茶提神，面容疲累“今日就要出征了。”
“是”
长夜未央，启明星还挂在东方，淡月胧明，清露沾衣。“西南之地”他手指轻扣桌面，一直看向窗外，目视西南方，隐隐可看出些鱼肚白。
“洱南，西昌”
贺全以为他在为交战的事情烦忧便宽慰道“有孟将军领兵出征，陛下大可放心”
听到这话，方仲青回头深深地看了贺全一眼，那目光似是无声的压制，周身微冷，贺全虽不知为何但直觉却告诉他，他说错话了，立马垂手缄默不敢多言。
方仲青踱步到窗边，高墙深院，层层围墙挡住了视线，西南方，只有将明未明的天和几片隐隐约约的云彩。
“西南啊，天高地远”方仲青突然感叹一句，到让身后的贺全一怔不解其意。
只听他又道“他太熟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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