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太婆倒是麻烦……”
墨承瑾不满地念叨一句。
“本王要人,就是皇帝来了也得让路,侯府那老太婆若不识相,今夜本王连着小轿,再送樽棺材给她。”
墨承瑾向来跋扈,但也正是跋扈,才是她脱离侯府唯一的指望。
程令窃乖乖巧巧行了礼,从后门出去上了备着的马车。
袅娜的背影直到彻底出了后门,都没能让墨承瑾回神。
许久后,他合上纸扇,又回了那间紧锁密封的书房。
“姑娘受苦了,赵家那个丧良心的不是人……”
一上马车,青桃就伏在程令窃膝上哭哭啼啼个没完。
青桃是程府家生子,自幼侍奉程令窃,又作为陪嫁来了侯府。
“好了好了,别哭了,我这不是没事吗?”
程令窃摸着青桃颤抖的后背,只觉得隔世经年般漫长。
前世她被赵家丢入冰天雪地时,是青桃用她的体温护着,却也只将死期拖延了几日而已。
青桃抬着哭红的双眼,看见程令窃颈上青红的吻痕,又泣不成声。
“姑娘是名门闺女,赵世昌当初求娶时差点磕破了将军府的门槛,才不过三月,他竟然这般折辱姑娘!”
程令窃垂眸,俏丽的脸上覆着浓浓的雾色。
重生之后,她还没见过赵世昌呢。
前世,她被赵世昌甜言蜜语哄骗,不惜与娘家决裂也要嫁入这狼窟似的侯府。
她祖父三朝元老,当今圣上都要以礼相待的一品振国将军。
却因她负气嫁人,活生生被气吐了血。
而赵世昌那混蛋,知道将军府不肯给他助力,新婚之夜便将她丢下。
整整三月,赵世昌在他侍妾那度过,昨晚之前,她这新妇一直是处子之身。
也不知赵世昌从哪得来的消息,连夜将她送到了墨承瑾床上……
“好啊……”
青桃还抽抽哒哒哭个没完,但程令窃没忍住叫了声好。
青桃一愣,趴在程令窃膝上哭得更起劲了。
“坏了,姑娘的脑子都被气坏了!”
程令窃没憋住笑,抚着青桃的脊背也没解释。
她脑子才没坏。
她是真心觉得好!
她没能重生在出嫁前,仍旧被赵世昌那畜生哄了。
但好在她昨夜才与墨承瑾相见。
不仅没闹僵,反倒引足了墨承瑾的念头。
有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做助力。
她那些被侯府坑骗的嫁妆,被婆母小姑磋磨的冤枉气,还不得一口气撒个彻底!
“姑娘,到了。”
青桃擦了眼泪,扶着程令窃下了马车,从侯府后门进去。
被墨承瑾不知疲倦地索求了大半夜,程令窃如今浑身酸痛,只想回房好好睡一觉。
“是姐姐回来了啊,夫君在此,姐姐怎么也不行礼?”
“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呢,真没礼数。”
甜得腻人的声音响起,程令窃没好气地一白眼,侧眸看向凉亭中那对不知羞耻搂在一起的男女。
宋绿娇坐在赵世昌腿上,接着程令窃厌恶的目光,故作姿态地往他怀里一缩。
“表哥,姐姐好凶啊……”
宋绿娇是赵世昌姨母家的女儿,幼时家逢变故投奔侯府。
这两人年岁相当又日日厮混,宋绿娇还未及笄的年龄,就哄得赵世昌整日在他房中。
至于赵世昌,更是被哄得新婚之夜都要奔着去哄她。
“我凶?我都没说话!”
程令窃没忍住被气笑了,指着宋绿娇的鼻子冷眼蹙眉。
“你一个未入族谱的通房侍妾,见我这位主母尚不行礼,还有脸挑起我的过错了?”
程令窃口齿伶俐辩驳,让宋绿娇傻了眼。
不对啊。
这位侯府主母,从前可是最好拿捏欺负的。
今天怎么换了个人似的?
“吵什么!”
宋绿娇发愣时,后院处老太太的声音响起。
老太太分明身子英朗,但为装威严,整日拄着个龙头拐。
她走到程令窃面前,颇有不悦,“绿娇年纪尚浅,程氏你身为主母,自该担待教导,如此刻薄成什么体统!”
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,先指责了一通程令窃。
她瘪着嘴冷眼没出声,一旁的赵世昌搂着娇弱瑟瑟的宋绿娇哄了许久,才想起斥责程令窃。
“你这妒妇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,绿娇如今有孕在身,自该好好养着,本侯做主,今后每日的请安问礼就都免了。”
闻言,老太太那双老眼都冒了金光?
“此话当真?”
“好啊好啊,我赵家后继有人了,改日真当去护国寺上香还愿,快来人,去西街买两挂爆竹,侯府今日大喜,需得好好庆祝一番!”
老太太喜得将手攥了又攥,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程令窃,装模作样地敷衍两句。
“程氏,你入门三月尚未有孕,合该是绿娇有这福分,你也别埋怨,府中子女降生,总归叫你一声嫡母,今后这也是你的亲子女。”
家里老婆子自然想亲上加亲,但正妻之位决不能给宋绿娇一个身家背景皆无的孤女。
如今程令窃背后的将军府没了用处,但她出嫁时陪嫁的嫁妆,却是大有用处。
老太太眼带了笑意,与程令窃柔声商量。
“程氏,这也是你的子女,你应当仔细照料,稍后你差人去买些补品,给绿娇好好养着,可别贪了便宜。”
老太太生得一副算计嘴脸,让程令窃侧目。
“媳妇自然不贪便宜,但这补品的钱谁出?”
老太太横眉,“你是这孩子的嫡母,自该由你来出!”
她就知道!
赵家凭着祖上余荫,到赵世昌这辈才混了个侯爷当当。
但累世挥霍下来,侯府家产早被亏得七七八八,如今这侯府上下,全指着她一人的嫁妆。
老太太开口让她别贪便宜的时候,程令窃就想到,她又想让自己当这个冤大头。
那老虔婆哪舍得自己出这个钱啊?
不过这冤大头,她可不当了!
程令窃垂首,故作为难地抚上小腹。
“恕儿媳实难从命……”
话音未落,赵世昌的怒责声便响起。
“我就知道你这妇人嫉妒绿娇,区区补品能费几个钱财,你是存心让我侯府血脉有损不成!”
原本程令窃貌美,赵世昌也是有过心动的。
奈何他一动心思,宋绿娇便哭闹不止。
直到昨夜……
程令窃已在别人身下嘤咛婉转。
想起来便膈应得紧!
程令窃丝毫未因赵世昌的冷言,而如从前那般有丝毫惊慌。
她抚着自己的小腹,眼底笑意温柔。
“我不愿,并非是吝啬钱财,而是为妻我如今也有了身孕。”
“我自顾尚且不暇,哪还照料得了侯爷的庶子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