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康叔吓得魂飞魄散,手一松,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边。
陈康仲反应慢了半拍,只觉得眼前一黑,一股巨力撞在他的脸上。
“咔嚓!”
伴随着一声闷响,他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,重重地摔在地上。他下意识地张嘴惨叫,却只发出一阵“嗬嗬”的漏风声,满嘴的血沫子混着几颗白森森的牙齿,一同喷了出来。
一时间,整个院子都安静了,只剩下陈康仲在地上痛苦的呜咽和陈康云有气无力的呻吟。
陈老头举着棍子,僵在原地,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。
冯兰一击得手,毫不停歇,转身将长凳重重地往地上一顿,溅起一片尘土。她一手叉腰,一手指着院子里所有的人,厉声喝道:“家法?我呸!”
“今天谁想动家法,就先问问我手里的凳子答不答应!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畜生,吸我们大房血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子?卖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讲规矩?现在倒有脸跟我提家法了?”
“我告诉你们,从今天起,我冯兰和陈康伯,不认你们这门亲,不遵你们这家规!谁再敢动我男人和女儿一根手指头,我让他横着从这个门里被人抬出去!”
她站在那里,身形并不高大,却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,将陈康伯和身后的屋子牢牢护住。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戾之气,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院子里的气氛凝固了。
陈康仲捂着满是窟窿的嘴,在地上疼得直打滚,看冯兰的眼神像是见了鬼。陈老头手里的木棍举了半天,终究是没敢再落下去。他看着判若两人的大儿子和大儿媳,心里第一次生出了几分胆寒。
这已经不是教训,这是要拼命了。
冯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肾上腺素带来的冲动过后,一阵后怕涌上心头。但她知道,此刻绝不能退缩。她和康伯已经没有退路了,退一步,就是万丈深渊,就是上辈子的重演。
她的目光扫过院中众人各异的嘴脸,一个念头在心中变得无比清晰——分家!必须分家!一刻都不能再跟这群豺狼待在一起!
就在大院里剑拔弩张之时,东边的厢房里,又是另一番光景。
村里的赤脚郎中刚刚给陈康云看过腿,摇着头走了。临走时扔下一句话:“骨头断成好几截,错位了,我这儿治不了。想不当瘸子,就赶紧抬到镇上济世堂去,晚了神仙也难救。”
陈家老太太送走郎中,一屁股瘫坐在炕边,看着宝贝小儿子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着的腿,心疼得如同刀绞。她最引以为傲,指望他光宗耀祖的儿子,就这么废了?
她心中的恨意如野草般疯长,恨不得将陈康伯和冯兰千刀万剐。
“娘……”炕上的陈康云疼得满头大汗,脸色惨白如纸。他咬着牙,眼中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阴毒光芒,“不能……就这么算了……”
他喘着粗气,声音嘶哑地凑到老太太耳边:“娘,大哥大嫂现在就是两条疯狗,逮谁咬谁。硬碰硬,咱们占不到便宜……但是,他们再疯,也有软肋……”
“大丫……大丫就是他们的命根子!”
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。
陈康云见状,继续蛊惑道:“上次找的老光棍太没用,这次……咱们得找个更狠的,更不要脸的。等生米煮成熟饭,看他们还怎么闹!到时候,他们为了遮丑,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彩礼一到手,我的腿就有钱治了。他们还能把咱们怎么样?总不能真杀了我们吧?只要我们不说,谁知道是我们干的?”
这番话,如同魔鬼的低语,瞬间点燃了老太太心中最恶毒的念头。对!就这么办!让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!
她立刻想到了邻村一个臭名昭著的鳏夫,叫田老三,四十多岁,好吃懒做,还爱动手动脚,至今没能再娶。这种人,只要给钱,什么都肯干。
老太太当即派了三儿媳,偷偷摸摸地去邻村传了话。
傍晚时分,陈家的气氛诡异得能滴出水来。晚饭是各房自己吃的,谁也不搭理谁。冯兰特意自己生火,做的饭菜只让她和几个女儿吃,水也是从井里新打的,不沾别人一滴。
饭后,冯兰安顿好几个小的,正准备去看看丈夫的情况,陈家老太太却端着一碗糖水,一脸“慈祥”地走进了大丫的房间。
“大丫啊,今天受了惊吓,来,喝碗糖水压压惊,好好睡一觉,明天就没事了。”
大丫看着眼前这个亲手要把自己推入火坑的奶奶,心里又怕又恨,但还是不敢当面顶撞。她求助地看向门口,希望娘能快点回来。
老太太看出了她的犹豫,把碗往前一递,语气不容置疑:“怎么?奶奶给的糖水还怕有毒不成?快喝!”
在大丫战战兢兢地喝下半碗糖水后,老太太才满意地收回碗,转身离去。她不知道,那碗水里,被她下了足量的迷药。
冯兰回到院里,依旧和陈家人对峙着。她靠在自家门框上,看似放松,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。
她眼角的余光,忽然瞥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。一直默不作声的四弟陈康嗣,坐立不安,一双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院子后门的方向,神情紧张又带着一丝期待。
后门?
冯兰的心猛地一沉,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