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正也有些为难，清官难断家务事，真闹到官府，他们平江村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。他刚想开口劝和几句，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冯兰弯腰，似乎又要去捡那把菜刀。
里正心里一个激灵，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，改口道：“咳！既然康伯坚持，那就按规矩办！人证物证俱在，是该让官老爷来断个分明！”
他心里盘算着，真把这煞神夫妻送到镇上，也算是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了。
他一挥手，对着身边两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喊道：“来福，铁柱，把这个田老三给我捆结实了！天一亮，咱们就押着他去镇上县衙！”
就在这时，陈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他飞快地和五儿子陈康叔对视了一眼，后者立刻心领神会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紧接着，就在里正指挥人捆绑田老三的当口，一直瘫在地上的陈家老太太突然两眼一翻，四肢抽搐了一下，脑袋一歪，竟是“晕”了过去。
“娘！”
“老婆子！”
陈家几兄弟立刻乱作一团，围着老太太大呼小叫，场面顿时一片混乱。
“快！快掐人中！”
“老头子，你娘快不行了！”
陈康伯和冯兰冷眼看着这场拙劣的表演，心中冷笑。上辈子，这老东西就没少用这招来拿捏他们。
就在这混乱之中，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从村口的方向跑了过来，脸上满是惊慌。
“不好了！不好了！里正，出村那条路……塌方了！好大一堆石头，把路全给堵死了！”
什么？
此言一出，全场皆惊。
陈康伯和冯兰的心猛地一沉，他们瞬间就明白了，这绝不是什么意外。
里正也是一愣，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。早不塌晚不塌，偏偏这个时候塌？他看了一眼在人群后方悄悄冒出头、裤腿上还沾着新鲜泥土的陈康叔，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。
他娘的，这陈家为了不让老大报官，真是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！
夜色如墨，寒风卷着院子里的火光，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张牙舞爪。
里正的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。他心里清楚得很，这塌方十有八九是陈家人搞的鬼，可他没有证据。村里就这么一条出村的大路，如今被堵得严严实实，别说去镇上报官，就是想派个人出去报信都难。
“先这样吧。”里正长叹一口气，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，“先把这个田老三关到村里的柴房，派两个人看着。等天亮了，召集村里的青壮年，先把路给清出来再说。”
他走到陈康伯和冯兰面前，压低了声音：“康伯，康伯家的，你们先稳住。人我已经扣下了，跑不了。这事，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。但现在路不通，咱们总不能飞到镇上去，你们看……”
陈康伯和冯兰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和愤怒，但也明白，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。
“好，我们听里正的。”陈康伯沉声应下，“但人，必须看好了。要是让他跑了，或者死在村里，我们夫妻俩，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子讨公道了。”
他这话，与其说是说给里正听，不如说是说给不远处的陈老头听。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，让陈老头心里一阵发寒。
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，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暂时落下了帷幕。里正带着人，将还在装晕的陈家老太太“抬”回了陈家，又将吓得屎尿齐流的田老三捆得像个粽子，关进了柴房，这才安排村民们各自散去。
回陈家的路上，两拨人泾渭分明。陈老头带着几个儿子儿媳走在前面，脚步匆匆，仿佛身后有鬼在追。陈康伯和冯兰则护着几个女儿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，那段不长的路，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刚一进院门，东厢房里就传来了六弟陈康云有气无力的呻吟。
“水……水……疼死我了……有没有人啊……”
他那条断腿被赤脚郎中用木板草草固定住，疼得他死去活来。眼看着爹娘兄嫂都回来了，他心里的那股子大少爷脾气又冒了出来。在他看来，大哥大嫂闹归闹，还能真不管他这个亲弟弟的死活不成？
“大嫂！你是死人吗？没听见我喊疼？还不快去给我请镇上的大夫！再给我倒碗热水来！”他躺在炕上，颐指气使地喊道。
冯兰像是没听见一样，径直护着女儿们往自家屋里走。
陈康云见使唤不动冯兰，又把矛头对准了跟在后面的大丫：“大丫！你个赔钱货，耳朵也聋了？还不快去伺候你六叔！没眼力见的东西！”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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