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根粗重的木棍,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,裹挟着冯兰所有的愤怒、绝望和恨意,当头砸下!
陈康嗣吓得魂飞魄散,他那点在衙门里养尊处优的脑子,根本处理不了眼前这等野蛮的、不讲任何道理的场面。他只觉得一股恶风扑面而来,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。
“啊——!”
他发出一声不像人腔的尖叫,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向后一仰,一屁股摔倒在地。
“呼——”
木棍擦着他的鼻尖扫过,狠狠地砸在了他身后的门框上。
“咔嚓!”
一声巨响,坚硬的门框上,被砸出了一个深坑,木屑四溅!
陈康嗣瘫在地上,裤裆处迅速濡湿了一片,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。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,看着冯兰那张煞神般的脸,和那根离他脑门不过几寸的木棍,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后缩,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:“疯子!你这个疯子!你敢打朝廷命官!我要让你坐大牢!我要让你全家都去坐大牢!”
他那点读书人的体面和算计,在绝对的暴力面前,碎得连渣都不剩。
冯兰手持木棍,横在胸前,一步步逼近。她看着地上那滩水渍,嘴角的讥讽像是刀子一样刮在陈康嗣的脸上。
“朝廷命官?你也配?”冯兰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,“一个靠着侄女的卖身钱,才能在衙门里混吃等死的废物,也敢在我面前提‘命官’二字?”
“你想要五十两?行啊。”冯-兰将木棍的另一头在地上重重一顿,指着陈康嗣的鼻子,“你现在就给我写张欠条,把你卖给我家当十年长工,我马上给你五十两!让你也尝尝,被人当成牲口一样明码标价,是什么滋味!”
整个院子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被冯兰这股子鱼死网破的狠劲儿给震住了。
他们这才意识到,眼前这个女人,是真的会杀人的。她不是在闹,也不是在撒泼。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告诉所有人——想让她屈服,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!
里正家的院子里,气氛凝固得像一块冻了千年的冰。
陈康嗣瘫在地上,抖得像个筛子,嘴里那点色厉内荏的威胁,在冯兰那根还带着木屑的棍子面前,显得苍白又可笑。
里正的老婆王氏,眼看着自家男人被逼到墙角,眼看着请来的“高人”陈老四被吓尿了裤子,她那点平日里积攒的村妇的悍勇之气,终于压过了恐惧。
她觉得,冯兰再疯,终究是个女人。对付男人她不行,对付女人,她王氏在平江村还没怕过谁!
“反了天了!你个杀千刀的烂货,敢在我家里撒野!”王氏把袖子一撸,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,像一头被激怒的老母猪,嗷的一声就朝着冯兰扑了过去。
她打架的招式,是平江村妇女界最经典也最实用的套路——一抓二挠三咬人。她伸出那双留着长指甲的手,直奔冯兰的脸和头发。
在她看来,只要把冯兰的头发揪住,让她体面扫地,再在她脸上挠出几道血痕,这女人的气焰自然就消了。
然而,她严重低估了冯兰。
冯兰不是普通的农妇,她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复仇的恶鬼。跟她玩抓头发?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。
就在王氏的手即将碰到她的一瞬间,冯兰手里的木棍闪电般地往地上一插,借着这个支点,她身子一侧,轻巧地躲过了王氏的饿虎扑食。
王氏用力过猛,扑了个空,一个踉跄差点摔倒。
不等她站稳,冯-兰已经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。冯兰的手劲儿,是常年干重活练出来的,像一把铁钳,捏得王氏“嗷”的一声痛呼出来。
紧接着,冯兰抬起膝盖,毫不留情地对着王氏肥硕的肚子,狠狠就是一顶!
“砰!”
一声闷响,像是撞在了一个装满了肥油的皮口袋上。
王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,隔夜饭差点从喉咙里喷出来。她疼得弓起身子,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。
冯兰还不解气,抓着她的头发,迫使她抬起头。然后,扬起另一只手,左右开弓,“啪!啪!”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,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王氏那张肥脸上。
“跟我动手?你算个什么东西!”
“我男人我女儿的血,你们也敢喝?我让你喝!我让你喝!”
冯兰一边骂,一边揪着王氏的头发,把她的脑袋往墙上“咚咚咚”地撞。虽然没用多大力气,但那响声和王氏杀猪般的嚎叫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快、准、狠!
围观的村民们,包括那些刚才还帮腔的妇人,一个个都看傻了眼。
这……这哪里是打架?这分明是单方面的殴打!王氏那一百五十斤的体重,在冯兰手底下,就像个小鸡仔一样,毫无还手之力。
他们这才明白,冯兰的“疯”,不是撒泼打滚的疯,而是真的敢下死手、真的会打架的疯!
里正周正德的脸,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。
他可以容忍自己收钱办事,可以容忍自己颠倒黑白,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婆娘,在全村人面前,被人像打狗一样打!
这打的不是王氏,是他的脸!是他作为里正的权威!
“住手!”里正发出一声怒吼,冲上去想要拉开冯兰。
陈康伯一直冷眼旁观,见里正要动手,他高大的身影一晃,像一堵墙,稳稳地挡在了里正面前。
“里正,女人家打架,咱们男人还是别插手的好。”陈康伯的声音很平淡,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告。
里正被他看得心头一寒,脚步硬生生停住了。他知道,只要他敢动一下,陈康伯那砂锅大的拳头,绝对会落在他身上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婆娘被揍得鬼哭狼嚎,颜面尽失。
“够了!”里正最终只能冲着冯兰色厉内荏地吼道,“陈康伯家的,你别太过分!真闹僵了,对谁都没好处!”
冯兰也打累了,或者说,气也出得差不多了。她嫌恶地松开手,像扔一块破布一样,将鼻青脸肿、头发凌乱的王氏推倒在地。
她拍了拍手上的灰,冷冷地看着里正。
里正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。他知道,硬的是来不了了,只能来软的。
他转向一直沉默的陈康伯,语气缓和了许多,甚至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:“康伯啊,我知道你心里有气。但你听我一句劝,咱们都是一个村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。你爹娘再不对,也是生你养你的长辈。你弟弟再混账,也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。血浓于水,这层关系,是天定的,你断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