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重重地点头，接过护身符就去找李小南。
路上碰见几个小伙伴，每人我都给了一个，等到了李小南家兜里却是空了。
李小南见我摸索了一阵子，歪着脑袋问：“陶木你要给我的东西呢？”
“等我找找……”我把所有的衣兜都翻过来，发现确实没有多余的护身符了，实在没办法，我只能把自己的护身符摘下来递给李小南。
李小南拎着护身符的绳结，犹豫道：“可是这样你不就没有了吗？”
“不碍事的，奶奶应该还有。”我帮李小南把绳结系在扣子上，然后一起去了河边。
人太多太吵，我看着临时搭建的祭台和上面摆放的一面大鼓新奇不已，兴奋地在祭河神的人群外围蹦跶了好一阵子，就把护身符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。
负责祭河神流程的是从城里请来的一个道士，穿着青色道袍，扎着道士头，看起来四十多岁，表情严肃的很。
村长在他旁边说着什么，然后道士师傅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，宣布祭河神即将开始。
等到所有人就位，我们也都不闹了，在自家大人旁边老老实实地蹲着，瞪着眼看祭台。
“咚咚咚！”
三声鼓响，祭祀正式开始。
紧接着鼓声放慢，道士一鼓一步，沿着祭台前的中轴线走向祭台前，在距离祭台四分之一处转过身，大声地喊道：“上牲！”
四个穿古代白衣的女孩作为陪祭在神道两侧站成一排，手里捧着祭品，也是一鼓一步到祭台前站好。
道士大喊：“放——”
她们把祭品放好，待到道士发布命令以后才开始行步，最后在祭台中心线两侧面向祭台站好。
然后每家选出一个代表，沿着神道两侧排队在祭台上放置各自的祭品。
所有村民依次回去，由村长祭香。
点香的时候，忽然一阵风吹来，吹得火柴灭掉了。
这可不是好兆头。
村长赶紧重新划亮了一根火柴，还没有点燃香头就又灭了。
一分钟之内，黑压压的云层翻涌上来，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，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，渐渐形成大片的雨帘。
人们赶忙寻找东西挡雨，咕哝着：“昨天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，怎么这么突然……”
因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，祭台下乱成一团。
爷爷把外衣搭在我头顶，嘱咐我跟着奶奶不要乱动，他回家去拿伞。
我就蹲在奶奶腿边，透过雨雾远远地看过去，河水已经翻腾起来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不停地搅动，久久不肯停息。
“哗——”
一道水柱在水面升腾，溅起一片水花。
与此同时，我清楚地看见一条黝黑的蛇尾从浅水掠过。
我紧张地拽住了奶奶湿漉漉的衣角。
道士站在祭台上打着手势，示意大家停下，但是基本没人理会，不得已他只好扯着嗓子喊道：“都别动！河神已经被激怒了，你们这样会更加让她生气！”
台下凌乱的脚步声顿住了，显然每个人都不想惹怒河神，纵然浑身都湿透了，他们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。
说来也怪，在人们安静下来的时候，雨忽然停了。
村长手里还端着三根香，不解地问：“大师，河神为什么发怒？”
道士摆了个复杂的手势，眸光始终盯着翘起的食指，过了一会儿说道：“河神说了，还有一样祭品没有摆出来。”
“什么祭品？”村长瞪着一双迷茫的眼，今年的流程也是按照从前来的，并没有出什么差错。
道士依旧保持着手势，摇头晃脑地说：“今年河神要一个人。”
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：“谁？”
“杜桂芝。”
刷的一下，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叔。
王叔原本还在凳子上坐得好好的，听见王婶的名字瞬间跌了下来，说：“没、没有的事。”
道士：“河神要人，不一定提前告知所有村民，但你们家肯定是知道的。你敢说不是？”
“知、知道……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王叔语无伦次。
道士：“杜桂芝现在在哪里？”
王叔：“在医院，离得可远了，坐车得一个多小时……”
道士：“既然杜桂芝一时半会儿来不了，那就换一个人作为祭品。”
道士在祭台下的人群里面寻找着，但凡被他看过的人都低下了头，不想被叫到名字，我也是一样。
“陶木。”
我还是低着头。
道士：“陶木是哪一个？”
有好几个人指向了我：“是她。”
“上来吧，就是你了。”道士的语气很平淡，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。
我缓缓地站了起来，还没直起身子就被奶奶拽住了手臂，她大声地问：“我想问问河神，为什么桂芝不在就要我们家陶木？”
道士平静道：“河神要活祭，自然就要有个人选，这个叫陶木的小丫头能被河神选中，是你们家的荣幸。”
“我们陶家不接受。”
奶奶从座位上起身，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和道士对视。
虽说奶奶年纪大了，但没有驼背，目光也和年轻人一样锐利，半点也不输给那臭道士。
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
角落里突然有个人高高站立，指着道士骂道：“搞什么封建迷信，你们这和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？”
竟然是赵天俊。
道士斜斜地瞥他：“这是河神的要求。”
“那就告诉河神，想要陶木作为祭品，凭本事自己来取。”奶奶说得十分硬气，然后牵起我的手毅然决然离开祭祀场地。
刚下过雨，土地松松软软的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上面，感觉背后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等走过了一段路，我晃了晃奶奶的手：“奶奶，我们是不是有点不礼貌？”
奶奶：“命都快没了，礼貌有什么用？”
好像也对。
但是走了一会儿就不太对了，明明刚才经过了这棵大槐树，怎么现在又在眼前了？
奶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，皱眉道：“坏了，遇上鬼打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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