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落了几滴雨，砸掉了几朵白海棠，戚槿这会子正在窗前赏落花，落花成泥，她可没这伤春悲秋的心思，估摸着差不多有消息了，果不其然季棠进来了
“朝中传来消息，五月初十，万圣千秋节，皇上要与民同乐，什么意思？”
季棠将信条递给戚槿，戚槿接过来扫了一眼，随手撕成了碎片扬到了窗外，像那悠然飘落的白海棠，零落成泥碾作尘
“什么意思？”戚槿冷笑一声，“不过是沉不住，气罢了”既已经派人跟踪总要有下一步的动作才好
“楚宴那边查的怎么样了？”戚槿随口问道，这两日她一直在想这个名字可惜没想起来
季棠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，递给戚槿又道“他派人传话，今晚前来如意楼一叙”
戚槿接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，细细读着信上的内容，不自觉的皱起了眉，却也吃惊，竟是旧人····
夕阳西沉，金乌坠地，如意楼掌了灯，八角琉璃灯到把这鸦青色的天幕称的亮堂了些许，朱雀大街的夜市也热闹起来了，纷纷杂杂，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。
“槿娘子，人来了”
暮云领着一位清瘦的书生，隔着珠帘向戚槿禀告，“嗯，进来吧”
珠帘微动，楚宴解下黑色斗篷，一声月白色的锦衣看起来竟那么像素服，面无血色竟比这锦衣还要白些，四目相视一瞬，戚槿第一反应是这人的眼睛还是那么亮
“在下楚宴，见过如意夫人”楚宴拱拱手，垂下眉眼，不复当年的一身桀骜之气。
“楚先生请坐”戚槿给他倒了杯茶，与他对坐“一别十余年，先生尝尝这君山银针可还是当年的口味”
听到戚槿这话，楚宴只是一顿并没多大惊讶，也是，他既来这如意楼就没想过能瞒过她。
楚宴手指纤长，端起茶轻抿一口，“物是人非”那目光似在叹息，眼亮无神，戚槿心中感慨，当年那意气风发的神韵再也不见了，再亮又如何，不过鱼目。
戚槿没和他兜圈子，直接开口问道“楚先生要见我有何事？莫不是弃置身的烂柯人，还以为这如意楼仍是我师父的楼主？”
楚宴苍白的脸色，微微扯扯嘴角，自嘲道“弃置身不假，烂柯人也不差，到还不至于不问世事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口气
“我今日来，是和你合作的”
戚槿并不意外“条件是什么？”
“我要凶门暗影”他也直接，见戚槿久久不答言又接着说道“我可以成为你在东宫的利剑。”
戚槿突然笑了，邪魅的勾勾嘴角，有意思“呵，我凭什么答应你呢？东宫，我若想，自己安插人手岂不更简单？更何况你凭什么认为我想染指东宫呢？”
四两拨千斤般回了楚宴，楚宴也不慌张，反而神色愈加坚定“凭我是太子身边最信任的人，而且，你的目的不是东宫，是皇宫”一语中的，戚槿收了笑脸，直了直身子听他继续说道。
“太子戴的八角星环不就是第一步吗?现在如你所愿，到了御书房了。”
此话一出，一时沉寂，那桌上的沙漏能清晰地听到“窸窣”声，时间静逝，那二人仿佛在比谁更撑得住气。
楚宴赢了。
“好好好，果然灞陵奇秀，不愧为当年的探花郎”戚槿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，一挑眉“好，我答应你”
听她揭开旧事，楚宴面上也依旧波澜不惊，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，只道一句“多谢”便起身告退。
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，可也有些出乎意料，毕竟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。
“等等”快到门口时，戚槿叫住了他，忍不住开口“你是为了凌燕吗？”
楚宴目光陡然一紧，不自觉攥紧了双手却没答言，那么多年，他已经那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，没想到还有人能记得。
“我在想，若师父在，她会不会答应你，毕竟是她救了你。”
戚槿的话云淡风轻，可寥寥几字犹如千钧之重，逼得他无路可逃。
“告辞”
楚宴抬步离开，不做停留，似逃。
当年若不是苏起尘也不会有今天的楚宴，可是现在的楚宴是苏起尘想要看到的吗？
“阿槿，你为什么要答应他？”季棠从内室出来，
她不知戚槿所想只是觉得戚槿眼神有些落寞，也是看刚才情形，这一局分明是楚宴赢了。
“打个赌罢了，我赌他会成为一把利剑”一把握在她手中的利剑。
一个从地狱归来，放弃青云之梯，甘心委身仇人身下十余年的人，就像一把未开刃的剑，一旦见血，锋芒毕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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