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春夏之交短得惊人，不过下了几天的雨，已渐觉暑热逼近。
程家别墅的花园里三三两两聚着受邀来参加程老太太寿宴的客人们。程迟一路走来，都不见梅溪月的影子。
程老太太今天穿得格外喜庆。一袭湖蓝色旗袍上绣着簇簇金桂，衬得她气色极佳。见程迟走到身边，自然地把儿子的手一牵：“阿迟，快过来，我们正在说你的事呢。”
“妈。”程迟先唤了一声，又向围在老太太身边的众人一点头，“说我什么？”
“说你虽然卸了任，可现在是越来越忙。我这个当妈的好几个月都不见你人影了，你忙什么呢！”但程老太太想说的话不止于此，她辞了众人，牵着程迟上楼去。
“还有些杂事没有交接清楚。”
楼顶处有一宽敞的露台，从这里看去，可俯视全场。程老太太指着花园里众人簇拥着的一个女孩子，笑意融融地给程迟介绍：“工作虽忙，但你自己的事也该上上心了吧？你看，那就是你周伯伯的女儿，今年26岁，刚从国外读了博士回来。怎么样？”
“嗯，很好。”
察觉到儿子的敷衍，程老太太疑惑地回头看了看。程迟低垂着眼眸，正望着花园角落里的一对男女。
男孩儿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，可丝毫不妨碍他比比划划，张牙舞爪的动作，似乎正讲着什么笑话，他身边的那个穿着淡蓝色纱裙的女孩儿被逗得笑弯了腰。
多活泼的一对孩子！程老太太在心底叹了一句，随即问：“小峯身边的那个女孩是谁？怎么从前没见过？”
程迟又望了一眼，像是仔细辨认了一阵，才淡声道：“不认识，许是他带来的吧。”
“哦。”程老太太感叹道，“一转眼，小峯都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！阿迟，小岚的事情……你还没放下吗？”
“妈。”程迟打断母亲的话，“周小姐的事，我现在暂时还不考虑，您不用费心安排了。”说完，匆匆向她告辞，“还有几个人需要去见一见，我先下去了。”
转身便走。
他到后花园里，依次跟几位旧交打过招呼，这才绕到何雨峯这边来。
人还没看见，先听见了女孩子的一阵笑声。那笑声好听极了，像清晨窗外鸟儿的低鸣，清脆又娇嫩。
程迟不禁驻足，即便这笑声不是为他而发，他也不愿意贸然上前打断。
何雨峯说了半天，口有些干，就起身去拿些饮料来。刚转过转角，见程迟立在墙根下。
“姐夫？你怎么在这站着？”
梅溪月听见他的声音，也站起身来，不多时，看见程迟负手慢慢从墙后走过来。
何雨峯叫他“姐夫”，他结婚了？
那自己上次跟他，岂不是……！
正琢磨着，程迟已经在她身前站定了：“梅小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？”
“来了一会儿了。”
“嗯，和小峯聊得倒还高兴？”
“我……”梅溪月刚要说什么，猛然想起他已婚的身份，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，“也是刚认识的，原来何雨峯就在N大读书。”
N大和T大只隔一条小巷，学生们之间的交流一向多，怪不得两人熟悉得这么快。
程迟点了点头，脚下徐徐进了一步：“小峯一向调皮，说错了什么，请梅小姐不要挂怀。”
“程先生，言重了。如果没有事，我就先走了。”
她脚步匆匆，近乎逃离，全然不等程迟开口解释半个字。
程迟看着那道浅蓝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苍翠的草木间，心头隐隐有点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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