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：枇杷
“祖母没能第一时间护着你，可有怨祖母？”盛氏靠在贵妃椅子上，支撑着额头，屋里点着安神香，幽幽好闻。
柳绿沉跪在她的蒲团上，为她捏着腿松乏，闻言摇摇头：“家中姊妹众多，若是祖母件件都处置过来，那不得累倒了？”
今日，盛氏对袁氏母女的问责已经属于柳绿沉意料之外的惊喜。
她在绿囚院里谋划多久，都不如盛氏为这个家的深远发展，主持公道一回。
“你自来是个懂事的。”盛氏满意地闭上眼睛，安静咪了片刻，才吩咐谭嬷嬷从箱子里拿了一些银票出来，说道：“原也是你父母这些年寄回来给你两姊妹的，嫣红，她……寿缘浅，先去了。”
提起早逝的大孙女，盛氏难得地沉默半响，再开口，语气便难得有了悲伤之意：“我没能护住她，她如何死在荣府，我都不知道，我实在不算称职的祖母。”
“大姐姐她……”柳绿沉张口便哑然，她还无法漠视嫡姐的惨死，亦无法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盛氏。
“好孩子，拿着吧。”盛氏将银票盒子递过来，说道：“我仔细算过，有三千五百两，这都是你父亲母亲省吃俭用省下来的，你也莫怪父母狠心抛下你远赴边疆，到底是家业要靠自己挣，虽说我与你死去的祖父不差二房这一口饭吃，可你父亲，是个主意大的。”
“你父亲志在四方，莫怪他。”盛氏道。
柳绿沉眼眶上的泪落下，滴落在银票上，晕染开一滴水花来，摇摇头，说道：“孙女并不怪父亲母亲，只是，孙女想他们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盛氏摸摸她的发丝，怜惜道：“你父母和胞弟自小便与你分离，思念亲人，是人之常情。”
尤其是，看到柳湘叶做了错事还有母亲擦屁股，柳丁香不顺意了便可找崔姨娘撒娇，再不济，柳黄丹还有个为她前程隐忍的珍姨娘。
她自来什么都没有。
不过，柳绿沉立志女子需得独立，才有一番作为。
没有父母的庇护，虽然走得艰难些，却也更加能证明她的能力。
“我听红绸说，你对脂粉调制颇有心得。”盛氏将她扶起，奶孙俩坐在塌上，跟前摆着一罐胜雪霜。
柳绿沉略过祖母看向红绸，红绸自知错，便低下头福一福身子。
盛氏用小巧的玉如意敲一敲孙女的脑袋，说道：“你也别怪红绸，是我今早传她来问话的。”
柳绿沉笑了笑，说道：“哪里是怪她，只是孙女觉得这胜雪霜上不得台面，是孙女做着自己用的，没成想，红绸这就告诉你了。”
“孙女都没能用几回呢。”柳绿沉低头，嘟嘟囔囔道。
盛氏见她难得露出憨态，便笑道：“怎么，还怕祖母抢了你的不曾？”
“给祖母，都给祖母。”柳绿沉一推，说道。
盛氏与她笑闹了几句，享受天伦之乐后，盛氏才跟她说道：“这胭脂水粉本是女子的爱好，你制的东西若是好，祖母找人来鉴定过可用，便可放在祖母的铺子里卖。”
柳绿沉原本还撒娇装憨，闻言，鼻头一酸，有些哽咽，说道：“祖母，孙女原本只是想试试看，没想到您竟然支持。”
这个时代的闺阁女子讲究十指不沾阳春水，把手指养得娇贵细嫩似葱白更好，也就是女子什么活都不用干，在府里依靠着父兄过活便可。
可盛氏，她自来便带有实用主义的想法。
加上柳家早些年困难，她还出过绣品养活全家，柳太爷就是靠着妻子的经营，才得以官至太守。
“女子多会些技能在手，总会技多不压身的。”盛氏伸手，擦干她脸上的泪。
盛氏的指腹位置有茧子，是年轻时候，常年拿针刺绣留下的，如今，这几个孙女里，最懂事听话又上进的便是柳绿沉，她如何不怜惜。
“若是好好钻研，我瞧着这胜雪霜用着不比外头的差，你可有信心？”盛氏仔细问她，脸带希翼之色。
“有的，祖母。”柳绿沉福一福身子，壮志踌躇。
*
有了祖母的鼓励，柳绿沉从家中的书房找了许多关于养容美颜的古书看，她这一看，便废寝忘食。
夜深了，柳绿沉趴在翻页的书上睡着。
窗户一开一合，没有发出丝毫声响，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双眸在看到柳绿沉沉睡的身是变得柔和。
荣宴修从怀中掏出两本古籍，轻声道：“这是我母亲嫁妆里存下来的两本书，你可别辜负了。”
说完，桌上的人没动，他便轻轻将古籍放进她待看的书里，混在一起，若是不仔细，还真看不出来。
只可惜，雍文侯到底低估了柳绿沉谨慎的心意，她从书房拿了什么书，都有登记在册的，怕的就是有人寻，却不见了。
《东方驻颜秘术》、《锦绣阁》这是多出来的两本。
且这两本书，除了散发着书本的原有的味道，还有一股龙涎香的气味。
三姐定亲当日，柳绿沉被他吓了一跳，靠在他身上一闻，便是此气味。
柳绿沉站在窗前，盯着芭蕉叶出神，绿油油的芭蕉叶在白日里看着甚有生机，不久后，柳绿沉唤来绣禾。
“你去准备冰糖十钱，枇杷半斤。”
绣禾见她要做吃的，便笑问道：“小姐，你要弄什么好吃的？”
“枇杷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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