瞿妍趁机把母亲的账本翻了个遍,果然又找出几处漏洞。
第四天放晴,街道主任突然上门登记户口。
看到瞿妍的迁出记录,老太太推推老花镜:“搬来霍厂长这儿好,清静。”
临走时却拉着瞿妍悄声道。
“你爹前天喝醉,满世界说霍厂长娶你是图你家底呢。”
瞿妍心里冷笑,面上却羞怯低头:“他胡说的。”
送走主任,她看见霍司尧站在月季花旁修剪枯枝,剪刀刃口闪着寒光。
他头也不抬道:“流言蜚语,不必理会。”
但当天下午,钢铁厂就传出消息。
新任厂长自掏腰包给困难职工发了补助。
宿舍区飘起肉香时,再没人议论厂长夫人的家底了。
瞿妍在窗前剥着毛豆,看晚霞染红天际。
算盘还搁在桌上,她随手拨了个数字,正是母亲存折里不翼而飞的那笔款子。
明天该去趟公安局了,有些账,光靠算盘可算不清。
霍司尧拎着条活鱼从外边回来,鱼尾还在扑腾。
他一身军装沾着水渍,却莫名比穿便装时更有人间烟火气。
“炖汤。”他简短解释,目光扫过算盘时顿了顿。
“数目对了?”
瞿妍把豆子抛进盆里,清脆作响。
“明天去对最后一笔账。”她眨眨眼。
“老公要陪我一起吗?”
老公这个词汇一出,他的脸不自觉的一红。
但这回霍司尧没纠正称呼,只把鱼递给她:“嗯。”
暮色渐浓,炊烟袅袅升起。
小院的门轻轻合上,隔开外界所有暗流涌动。
每当进入小院中,瞿妍总是有种莫名的安心。
似乎只要回了这里,那种安全感便会爆棚。
也许是因为东屋的那个男人吧……
只是瞿妍也清楚的很,真正的博弈,其实才刚刚开始。
回了西屋,瞿妍正查着账本。
夜色渐浓,小李敲了门。
瞿妍起身开门,只见小李手中拿着个牛皮记事本。
“这是厂长让我交给您的。”
瞿妍点点头接了过来,等待小李走后。
瞿妍翻开一看,里面密密麻麻贴着各种票据,还有几页泛黄的账本复印件。
正要细看,忽听得院门外传来沈蓉尖锐的嗓音:“我要见霍厂长!”
声音非常尖锐,听得人耳朵发麻。
东屋,霍司尧擦筷子的手顿了顿,对小李使了个眼色。
他立刻会意,一溜烟出了门。
没一会儿的功夫,门吱呀开了半扇,小李的声音不卑不亢。
“沈同志,厂长吩咐过,您家人不能进这个院。”
“厂长也不想见您。”
小李看似礼貌周全,但实际上眼眸中却带着厌恶。
“我就说两句!”沈蓉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我们家老瞿真是冤枉的......”
“你就让我见见霍厂长吧!我真的有话要说……”
而此时屋中的霍司尧起身走到窗边,月色把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看到沈蓉的模样,他眉头轻皱,心中带着几分厌烦。
听着外头的动静,霍司尧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敲了两下。
而另外西屋,瞿妍已经利落地把记事本塞进枕头底下。
没想到这个时间,沈蓉居然来闹了!
不过说的也是,他们一家子怎么甘心看着自己过得好呢?
不过是前几日下雨,他们稍安勿躁了几日。
如今雨停了,该躁动的心也该躁动起来了。
她顺手抄起桌上的算盘,漫不经心地拨着珠子,眼睛却亮晶晶地望向窗外。
其实,在瞿妍看来,沈蓉这嗓子来得正好,倒是想看看她打算怎么闹。
毕竟他们若是不闹,瞿妍反而更加担心。
那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。
而外面小李显然得了授意,声音忽然拔高:“沈同志!您再闹我可要找街道办了!”
“这大晚上的,您这样实在扰民!!”
沈蓉的哭嚎像被掐住脖子的鸡,戛然而止。
“不,你别……”
“我没别的意思……我就说两句话……”
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越来越远。
瞿妍听着动静消失,猫腰溜到门边。
透过门缝看见小李插着腰站在院门口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不远处,沈蓉正被两个戴红袖箍的妇女半劝半拉地带走。
这才一会儿的功夫,小李的速度可真是快。
不过说的也是,能跟在霍司尧身旁的人,自然是有点能耐的。
瞿妍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,有他们在,自己反倒可以放心许多。
她无声地来到院子里,借着月光看到霍司尧还立在窗前。
两人就这样隔窗对望,瞿妍面上的笑意逐渐浓厚。
他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:“明天我去省里开会。”
声音倒是异常平淡,和他以往一样。
瞿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这倒是省了她找借口单独行动,随即会意地点头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霍司尧的视线却转向桌上的算盘。
模棱两可的问道:“账本,你看懂了?”
瞿妍这才注意到,不远处算盘上卡着张纸条,上面用铅笔写着个地址。
正是母亲账本里频繁出现的那家裁缝铺。
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?
瞿妍心下不免一惊,开始仔细思考起来。
“看懂了。”她进了屋,来到了桌前,指尖捻着那张薄纸。
“鱼饵放得够久,该收网了。”
“三天。”霍司尧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。
夜色里,远处传来几声犬吠。
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都没有再多言,瞿妍转身回了西屋。
瞿妍吹熄油灯躺下时,听见东屋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。
那是手枪保险被扳开的声音,这声音太过清脆,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。
不过瞿妍并未多管闲事,毕竟他们还用不着自己保护。
次日清晨,瞿妍换上最朴素的灰布褂子,把存折和账本复印件仔细缝进贴身口袋。
正要出门,却被小李拦在院门口。
“怎么了?小李。”
对方递来个布包:“厂长交代,您今天得去街道办开介绍信。”
瞿妍打开布包,里面是两套崭新的列宁装,还有张盖红戳的空白介绍信。
最底下压着把别致的黄铜左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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