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过东西,瞿妍心中五味杂陈。
正打算去的路上,却忽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。
但这却并没有阻止瞿妍前进的脚步。
瞿妍回去取了一把油纸伞,到底还是去往了街上。
来到裁缝铺对面,瞿妍站在巷口,看着紧闭的店门若有所思。
是啊,这般大雨,关了门倒也正常。
正若有所思着,瞿妍的手不自觉的摸向布包。
里面的账本复印件已经被雨水浸得有些发潮。
真是讨厌,最近的梅雨天气,总是接连不断的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很轻,却让她瞬间绷直了脊背。
“在看什么?”
霍司尧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。
“一直站在这儿,也不怕被淋湿了。”
他军装外罩着件半旧的雨衣,水滴顺着帽檐往下淌。
他没有撑伞,就那么站在雨里。
瞿妍没有回头,指尖在伞柄上轻轻敲了三下:“看这家裁缝铺的幌子,旧得不像话。”
说着才将伞往侧面一撇,微微能够挡得住霍司尧头上的雨。
“幌子旧,里子更旧。”他站到她身侧,雨水顺着两人之间的空隙流淌。
雨声盖过了两人的说话声,但他们却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今天怕是等不到结果了。”
瞿妍的心猛地一沉。
她下意识按住腰间存折的位置,布料下的硬块硌得生疼。
明明都已做好准备,今天去不行了吗?
“慌什么?”
霍司尧忽然伸手替她扶正伞柄,动作自然得像真夫妻。
两人同撑一把油纸伞,那模样,别提有多亲密了。
“幌子旧了才好换新的。”
他说话时气息拂过她耳畔,瞿妍这才发现两人站得极近。
雨幕中裁缝铺的灯笼晃了晃,投下斑驳光影。
“你不是去省里开会吗?”
“这不是放心不下你?”
两人的对话间,充斥着奇妙的暧昧。
瞿妍抿着嘴唇,没有再言语,心脏却不自觉的跳动。
就在这时,店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。
有个佝偻身影探出来挂打烊牌,灰布袖口露出半截疤痕。
这人怎么看都觉得眼熟,似乎是在哪里见。
忽然想起,母亲账本里夹着的旧照片上,和瞿国志勾肩搭背的男人右手虎口就有这样的疤。
原来是他呀。
“认得?”
霍司尧问得随意,目光却锁住那道即将消失的门缝。
“不认得。”
瞿妍并未直言,或许对霍司尧还没达到极致的信任。
瞿妍转身往巷子深处走,伞面故意擦过他的雨衣。
“但有人该认得,有人也该处理了。”
她步子急,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脚。
霍司尧不紧不慢跟在后面,直到拐过两个弯。
或许是走的太急,脚下竟然不自觉的一滑。
瞿妍的后背撞在冰冷砖墙上。
鼻尖满是雨衣的橡胶味和霍司尧身上淡淡的烟草气。
他的手掌还护在她脑后,体温透过湿发传来。
“小心些。”
“幌子旧了……”
他低头时呼吸扫过她额角。
“就该扯下来扔了。”
“我确实还要去省里开会,等会儿叫小李送你回去。”
瞿妍捏着手中的东西,闷着声点了点头。
可回去的路上,心中却免不得五味杂陈。
第二天街道办来了新主任,带着两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挨家登记临时户口。
轮到瞿妍时,对方特别多问了几句裁缝铺的事。
“听说你母亲生前常去那家做衣裳?”
瞿妍捏着户口本的手指发白,面上却笑得腼腆。
“这我倒是不知道,毕竟我回来的时候,她已经死了。”
主任有些尴尬,面上笑了笑,却也没再说话。
回了小院,她蹲在院里搓洗衣服,暗暗琢磨这场突如其来的普查。
棒槌敲打青石的声音里,忽然混进笃笃的敲击声。
小李见状,连忙过来阻止:“下次衣服由我来洗就行!”
“再说院里还有旁的伺候的人,哪能用得着您亲自动手?”
瞿妍却笑着摇了摇头:“这没什么,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。”
本就是假结婚,已经让对方帮了自己太多。
小李却执拗的不肯,瞿妍无奈只好起身。
到了晚上,霍司尧才开完会回来。
那时瞿妍已经回了房间歇下。
这天夜里,瞿妍睡得不安稳。
半梦半醒间听见院门轻响,接着是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。
她摸黑凑到窗边,恰看见霍司尧披着外衣出院子的背影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青砖上,腰间别着的东西轮廓分明。
也不知这么晚了,他要去何处?
第二天裁缝铺照常开门,只是挂幌子的换成了个脸生的年轻伙计。
瞿妍去供销社买盐时听见两个老太太嚼舌根,说老裁缝回乡下养老去了。
听着这些话,瞿妍心中五味杂陈。
这么快就回去养老了,这是怎么回事?
她捏着盐包往回走,路过裁缝铺时刻意放慢脚步。
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了不远处,想要看看裁缝铺里的情况。
只见新伙计正在橱窗里整理布料,似乎是感觉到了远处投来的目光。
只见的新伙计忽然抬起头,冲她笑了笑。
那笑容倒是没什么端倪,让瞿妍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处。
也只能回忆一个虚伪的笑容。
……
当晚霍司尧回来得晚,军装下摆沾着泥点。
“我今日回来的晚些,是开会开的久了。”
瞿妍正坐在院里乘凉思考,见他递过来个油纸包。
“路过国营饭店,顺带的。”
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,尝尝,味道不错的。”
油纸里包着两块枣泥糕,还是温的。
枣泥糕吗?
以前倒是没什么机会吃,也说不上好不好吃。
瞿妍捏着糕点没作声,直到他转身要走才突然开口。
“幌子换得挺利索的。”
“我没想到你的速度竟然这么快。”
霍司尧停在月洞门下,背影被月色浸得有些模糊。
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”
“换的快些,手脚利落,也不怕被人诟病。”
“也是。”
瞿妍咬了口枣泥糕,甜味在舌尖化开。
味道确实是不错。
这个夜,相对无眠,瞿妍辗转难眠。
缓缓进入梦乡,一阵阵的吵闹却入了耳。
“钢铁厂厂长夫人是有前科的女人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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