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君刀

第7章 别天日 每周赠币

他双手垂在身侧,不知何时草草套上了衣服,低下头干咳几声,又喷出点血沫,抬手一抹全蹭在袖口。

“老夫从未如此狼狈。”他抬起头看游锦,目光清明,已然恢复了理智。

游锦收剑入鞘,抱着手臂等待下文。

“我原是此地药师,谈不上悬壶济世,但也曾尽力挽救性命。”

游锦嗤笑,轻蔑地“嘁”了一声。

贺定年仰靠在柱子上,忽略游锦的恶意,继续说:“世人总说好有好报,可是……”

他苍老的眼眶里落下眼泪:“全都是无稽之谈。”

“我夫人被强盗夺去性命,我儿被捉去边境充兵横死,我颈上架着官家的兵戈,他们说我贼喊捉贼,污蔑我杀了我的夫人!”

“你说!”他扯住游锦衣摆,质问她:“好人何来好报!”

游锦一把挥开他:“那也不该作恶!”

“我没想作恶,我只想报仇。”他叹了口气:“在牢狱里我认识了位玄师,穿墙遁地、无所不能,他将我救出来,还说帮我报仇。”

“愚蠢。”游锦笃定他就是受了玄师蒙骗。

贺定年并未反驳,自顾自地说道:“他将我儿从阴曹地府召了回来,我儿立在院中桑树下,血泪满面地问我……问我……”他声音颤抖,肩膀一点一点塌下来。

“爹,儿子的眼睛还能治么?”贺定年捂着脸嚎啕起来,哭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:“我儿的眼睛被边关那些欺上瞒下的逃兵活生生徒手挖了出来,我儿的眼睛啊!他们还诬陷我儿通敌,将我儿枭首示众,挂于城头曝尸三十日!”

贺定年剧烈地咳嗽起来,而后喘着粗气问:“你说,我难道不该报仇么?”

“你如何得知那玄师让你看见的就是真相,你分明就是受了奸人蒙骗。”

“我何尝不知!”贺定年激动地吼道:“我何尝不知这一切可能是假的,可死在我面前的夫人是真的!捆走我儿的绳索是真的!架在我颈间的官刀更是真的!”

他扶着柱子艰难站起,抹去脸上纵横老泪,说道:“那些身居庙堂,脚踩金玉的人才该死,他们尸位素餐、沆瀣一气,他们!才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!”

游锦握着剑柄兀然拔出,指向面前慷慨激昂的老人冷声道:“少废话,那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!”

闻此言,凌云在她身后半睁眼眸,面上浮起一丝不屑。

贺定年突然朗声笑起来,浑厚有力,燃烧着残余的性命。

“玄师给我塑像,还镀了金身,他告诉我,只要我亲手将银针刺入塑像眉间,我就能获得通天神力,为我一家报仇雪恨。”

他瞪大眼睛,脸上泛出诡异笑容,直勾勾盯着游锦说:“果然,刺入银针后我只是想着潜入县令府内院,竟就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了,我掳了县令小姐,在玄师指点下将她绑到了此处洞天。”

游锦心念一动,估摸着方才她杀了的便是化作怨鬼的县令小姐。

“玄师又替我召回了我儿神魂,让他和小姐在此地成婚洞房。”贺定年低下头,回想道:“三月后,我替她诊脉,她果然怀上了我儿的孩子。”

死人怎能婚配洞房,游锦气急,剑尖刺入贺定年肩头,怒道:“一派胡言,分明就是你受那玄师蛊惑,强暴了县令小姐!”

“你胡说!”贺定年变得疯疯癫癫:“那是我儿的儿女,是我的孙儿!玄师说只要拿我孙儿献祭我就能长生不死,慢慢修炼,我位列仙班指日可待,到那时,我便能杀尽这天下不辨忠奸的狗官,还有那些为非作歹的混蛋!”

“疯子。”游锦捅穿他肩头,贺定年哀嚎一声摔倒在地。

“疯子!疯又如何!”贺定年挥舞着手臂大喊:“小姐难产而死,她就该死,这是她爹的报应,他欺我辱我,纵容强盗,根本不配做一方父母官,他们都该死!”

血液从他肩头汩汩渗出,浸透衣衫,贺定年仰着头喘粗气,略有怜惜地说道:“可惜我的孙儿,活活憋死在娘胎里,县令无能,他的子女自然也无能。”他艰难吞下口中的黑血,声音越来越低:“不过也好,省的我亲……”他顿了顿,又说道:“后来玄师送来了棺材,我亲手将我的一双孙儿放了进去,他们那样小,那样……冷。”

他合上双眼,半刻后继续说:“再往后,玄师失踪,我便成了这副模样,午夜梦回,小姐冤魂频频扰人,我便掏空了她腹部血肉全部吃下后将尸身吊起,自此后,我便也能操纵她的尸体,如此方苟活至今。”

“苟活?”游锦出剑重新刺破他颈间伤口,两步迈过去矮身蹲到他面前,手指伸进他喉间伤口,用力剥出一枚被血液浸透的物件,而后对已然气绝却难以瞑目的贺定年说:“你早就死了,在你亲手用银针封住塑像印堂时,三魂便已被那玄师尽数抽走,如今你只是一具七魄都未必齐全的恶鬼!那十二座牌位根本不是供你,而是压着你,每个轮回每年日月每个时辰,你都永受蒙蔽、难以逃脱。”

她捏着那枚圆珠,恶狠狠地说道:“操纵小姐尸体更是天方夜谭,那是她作为母亲冤死舍不得孩子而甘心屈居你之下罢了!你是畜生可她不是!”

说罢,游锦口中念诀,抬掌打在贺定年眉间,霎时间他和那枚金身塑像同时化为齑粉,和这地底祠堂的灰尘融为一体,永别天日。

两人爬出地底祠堂时,凌云随口问了一句:“这棺材上是人血么?”

“不是。”游锦瞥一眼道:“应该是黑狗血,镇在祠堂上头防止已经化鬼的贺定年逃出,外头的障眼法应该也是那玄师设下的,但他道行不够,所以驿站每日会显现一段时间。”

凌云点头,话锋一转又问:“你真觉得贺定年所言毫无道理么?”

“你觉得他说的真是实话么?”

“你就这么相信你们的……官?”

游锦神色倦怠地反问:“难不成我该信此等恶鬼?”

凌云还在追问:“若他所言属实,你还会觉得他该死么?”

“他作恶就该死。”

“那他该当如何?一头撞死在县令府门前然后被世人忘却么?”

火警感应器 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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