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人在哭？”凌云蹲在塑像脚下看着身侧的游锦发问。
“是你是鬼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？”游锦皱着眉。
“忘告诉你了，自从开始吸收鬼丹，我对鬼魂的感知力便越来越弱，加之灵力的提升，如今我基本没有那种后脖颈发凉的感觉了。”
游锦瞪着眼睛，似乎在无声质问他。
“你别瞪我。”凌云眼珠转了转，道：“比鬼还吓人。”
游锦啪地扇了他手背一掌，用气音恶狠狠说道：“你怎么不早说！”
“我早怎么知道？！”凌云也用气音理直气壮地反驳：“我那些被你们抓走修炼的前辈一个都没回来，谁能告诉我吃了鬼以后会是这个反应！”
“前辈！”游锦捏着拳头道：“前辈个鬼！”
凌云梗着脖子张了张嘴，而后深呼吸几次，重新措辞后才说道：“别说这些，先想想这怎么办？”他伸手一指塑像底座，道：“你会不会遁地穿墙什么的？”
“我又不是土行孙。”游锦翻了个白眼，道：“砸了吧。”
“生砸？”
“你会死砸？”
“哈哈。”凌云干笑，道：“女侠你真是相当风趣。”
“动手罢。”游锦起身，站在凌云后头轻轻踢了他一脚。
“凭什么我总干这些累活儿？”
“要么你砸它，要么我砸你。”游锦说完，又补充道：“你怎么非得我威胁你两句你才肯老老实实干呢？软的不吃就得来硬的？”
“哟。”凌云起身，围着底座缓缓踱了半圈，戏谑地看着游锦说了句：“姑娘家家的，还有硬的？”
游锦抿住嘴唇，无奈地顶了下腮帮子，抱着手臂看他，目光充满威胁。
“唐突了——”他把低沉的声音拉的很长，盯住底座上的一条缝隙，一道幽光闪过打在其上，裂缝应声碎开，一阵诡风从其中钻出，掀起凌云的几缕头发。
哭声越来越微弱，有气无力的痛苦呻吟取而代之。
凌云单膝跪下，朝游锦伸手，道：“将你的剑借我使使。”
游锦略一思忖，长剑拔出，只将剑鞘交到他的手中，凌云接过，轻笑一声，道：“你就应该联合你那帮白眼狼师兄弟，一起推翻皇帝。”
“说什么疯话。”游锦盯着他将剑鞘插进裂口。
“皇帝不比你，依我看，你才最该坐那金灿灿的宝座。”他抬手比划了几下，抽空看了游锦一眼，笑道：“你多疑，最适合做君主。”
轰隆一声巨响，游锦别开脸抬手一挡，塑像还稳稳当当立在原地，但底座已经裂开个大口子，堪堪能容一人通过。
游锦放下手，对着凌云甜甜一笑后，一脚将他踹了下去。
直到听见落地的闷响和凌云的哼叫，游锦判断出此坑并不深，她才跳了下去。
“真的。”凌云揉着屁股站起身，一只手搭在游锦肩膀上道：“你当皇帝，我定变回松树，将我十七条最粗壮的分杈全举起来支持。”
游锦甩开他的手，自顾自向前走去。
凌云抬手叫道：“诶！从上头摔下来真的挺疼，你扶我一扶！诶！游锦！”
女子决绝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拐角，凌云放下手，挺直腰板，垂下眼皮快速挑了下眉毛后举步跟上。
经过狭窄过道，转过拐角后，便是宽阔的一片在黑暗中望不到边界的空地，越向里，环境越加潮湿阴冷，甚至散发出了刺鼻的血腥味，游锦抬手掩住口鼻，放缓了脚步，四处打量起来。
墙壁上有两盏昏暗的灯，映照出小小的光圈，虽然照不清地面，但游锦还是借着这微弱的光芒看见了地面上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的……人！
接续不断的呻吟从人堆中发出，听着都倍觉痛苦。
她迟疑着，直到后腰被冷不丁抵住，游锦浑身僵住，喉头滚动艰难吞下口唾沫。
“害怕？”凌云带着笑的轻浮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，她才逐渐放松，甚至有了回头夺走剑鞘的力气。
她昂着头反驳：“怕？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？”
长剑入鞘，响动清脆，游锦按着剑柄又向前走了几步，人堆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，一双干枯的手骤然前伸，落在地面上荡起一层灰土。
游锦一惊，生生定在原地。
那双手的主人从人堆中缓缓爬出，如苍老树皮般粗糙的上半身全部裸露着，头发灰白，摁住了游锦脚面。
“是活人……”凌云上前，拉了游锦一把，不知是无意还是成心，他还在那双手上踩了一脚。
“他们好像在……吃什么？”游锦眯了眯眼，摸出个火折子点燃，探身向前看去。
火光一亮，尚且活着的人纷纷抬起了头，游锦这才看清他们。
都是年逾古稀、行将就木的老人，个个面皮垂坠，头发银白，身形枯槁，手脚嶙峋。
而且……她歪了歪头，猛地捏住了凌云的手腕。
“他们……”她急促地喘了口气，惊恐地说道：“好像在吃人！”
“什么？”凌云目光从墙边的一尊奇怪塑像挪开，转向地上的人堆，拉着游锦的手腕又向前伸了一伸，彻底照亮了这些老人的面庞。
眼眶空洞萎缩，唇角鲜血淋漓，齿缝间正咯吱咯吱地嚼着东西，他们身下，赫然躺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，看伤口边缘参差不齐，便能推断出地上那人的胸膛是被活生生咬破，而后伸手进去掏开的！
游锦拧身打了个干哕，他们旁若无人地低下头伏在尸体上继续大嚼，凌云则又一次将目光转向了角落里那尊灰黑的低矮塑像。
“过来。”
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游锦走向墙角，控着她的手腕伸向那尊塑像，落满灰尘的黑灰物件被火光一点一点照亮。
栩栩如生，形似活人。
“这是哪位能工巧匠的手笔？”游锦恶心劲儿过去，又来了精神，伸头过去细细打量，道：“竟将塑像雕刻地如此逼真！头发是用什么毛做的？不会是用活人的头发粘的罢？”
“这……”凌云总觉得有些奇怪。
游锦举着火折子伸到了塑像鼻尖，回头对凌云道：“你瞧，它竟还有睫毛！”
下一瞬回头，她便对上了一双幽绿的双眼，四目相对，不过一拳距离，游锦和凌云二人皆是一愣。
那落满灰尘的塑像，竟然活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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