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想什么？”游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面前，顺手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杯子。
“嗯？”凌云看游锦的脸。
一如在园内，他从房内将昏睡的她抱出，送到后园白骨堆中，那时他看了她很久。
举着那把短刀，在她颈间比划了很久。
“那日为何要将我的血滴入火里？”他突然发问。
游锦没说话。
“你一早就猜到那玄师志在炼金，也知道他一定会捉妖投炉，所以你是故意用我做诱饵。”
游锦坦荡地看着他，不承认也不反驳。
凌云也不再追问，而是又问：“他破绽在何处呢？用以蛊惑贺定年的那尊金身塑像？”
“上头有血味，而且那金身并非真金，只是颜色相近罢了，那书上的法子是江湖术士行骗所用伎俩。”
“你如何得知？”
“从前和师兄同行下山时，他曾教训过一个骗子，那人用的便是此法。”
凌云凉凉笑了一声后仰面躺下，道：“原来如此。”，而后又问：“我的刀呢？”
游锦闻言，将短刀当啷撂在桌上，道：“这是我的刀，你要它做什么？”
“防身。”凌云云淡风轻。
“我瞧你不像防身，倒像是要伺机害我。”
“那这柄刀就不该划开那玄师的脖子。”凌云和她对峙：“而应该插在你身上。”
游锦挑眉，把刀挂上腰间革带，道：“跟在我身边，你不必配这些。”，说完这句又装模做样地撇着唇角、胸有成竹地说：“万事有我。”
凌云心想清衢山的男弟子或许就是这副讨人厌的模样，所以她一个姑娘才会学的这么招人烦。
他扶额反问：“若你再同此次一般头也不回地跑掉，我该当如何？”
游锦反驳道：“你不必担心，我自会回去找你。”
“我不信你。”
“我这次不就回去了？！”
“为何。”凌云话锋一转，盯着她又问一遍：“你为何回去找我？舍不得？”
游锦张了张嘴驴唇不对马嘴地岔开：“那玄师身上没什么法器么？”
“没找过。”凌云回答：“彼时我惊惧至极，竭力杀死他之后便再无余力探查其他。”
游锦目光灼灼，凌云又道：“既然不信我，还问什么？”
“自然是因为我没找到。”游锦将伤药搁在他床头，低下头对他说：“当时只有你和他在暗室里，我不问你还问那个死人么？”
凌云的目光从她额头滑到嘴唇，痞气地说了句：“你若同上次那般亲我一下，说不准我会想起些什么。”
她权当没听见，冷漠道：“若你胆敢坑害我，我一定叫你死无全尸。”
天色渐暗，昏蒙暮色覆盖了游锦脸庞，好似铺了层叫人心醉的蜜糖。
“知道了。”凌云笑着翻了个身，慢悠悠地说了句：“好心狠的女菩萨。”
二人逗留五日后启程南行，两天后，到达浦横地界。
“再给我买一个。”凌云拉住游锦腰间佩剑，迫使她驻足。
游锦看眼玉石铺子，猛地在他手背打了一下，道：“滚！”
他忍着疼没撒手，恳求道：“买一个！”
“不买，没钱。”
“那就挣！”
“你挣？”游锦微微一笑，突然往旁边空地上一站便开始大声吆喝：“走一走瞧一瞧喽！吞刀吐火变戏法喽！”
她声音也清越，喊了几回，竟真围上来一大圈人，有个老先生还笑眯眯地问道：“小妮子，你究竟要演什么？”
游锦一把拽过旁边目瞪口呆的凌云，脆生生答道：“演什么？为您变个大蟠桃助兴罢！”
语罢扯了扯凌云的衣袖，他愣怔道：“啊？”
“变！”她假笑着说话：“赶紧变个大蟠桃！”
凌云张了张嘴，还没说话，便听到游锦从牙关里又挤出一句：“你若叫我下不来台，我就用你胸口碎个大石给各位助兴。”
凌云无奈地闭了闭眼，双掌一合而后翻掌打开，一个鲜美硕大的蟠桃凭空落到了他掌心。
四周一静，随即爆发热烈的叫好声，凌云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，游锦倒是如鱼得水，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甜笑，双手撑开荷包，正忙着绕场收小费。
转到那老先生面前，还特地捧上那枚蟠桃，说道：“这是特意为您从寿星公园子里摘来的，您若吃了，必定福气绵长！”
那老人爽朗一笑，道：“这小妮子好甜的嘴！多给你两枚钱买些蜜饯吃！”
“多谢！多谢！”
……
二人在街头蹉跎至天黑，游锦方对着热闹人群喊道：“多谢各位捧场，今日天色已晚，我们明日再会罢！”
人群中爆发此起彼伏的喊声，有让他们一定来的，也有让他们明天演点别的，还有个迟迟不肯离开的……中年男子。
“想死？”游锦反手打开觊觎她荷包的凌云，目光紧紧锁在那中年男人身上。
凌云对着头都没回的游锦抱怨道：“你跟那群素未谋面的人说什么……”，他捏住嗓子学道：“福寿绵长，岁岁平安……然后对我就说，滚，想死，我杀了你……你究竟分不分得清亲疏远近？”
“我跟你也不亲。”游锦边说边举步朝男人走去。
凌云盲目跟上，反驳她：“分明亲过……”
“先生。”游锦对着那男人抱了抱拳，“请问您……”
男人见游锦过来，不待她说完话，便匆忙道：“不知二位是否方便去我主人府上住两日？”
此话唐突，游锦一愣，随即问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家夫人郁郁寡欢已逾一年，主人愁苦，今日我见二位戏法精彩，故冒昧有请二位去我主人府上暂住，看是否能消解夫人心内郁结，退去主人之忧。”
游锦了然，想着正好省得她花钱住店，于是点头道：“不知酬劳如何。”
男人喜出望外，道：“若能博夫人一笑，报酬自然丰厚。”
凌云站在一旁别开脸偷笑，本是笑游锦装蒜模样，旋即又想到丰厚报酬，笑得更欢。
二人跟着男人到了一座气派府邸前，匾额上写着：贺宅。
步入大门后，游锦注意到庭院当中摆着一块巨大的乌黑石头，底部隐隐带着赤红纹路，她微一蹙眉，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凌云，递了个眼色叫他看那石头。
凌云唇色铺白，对她比口型道：“此间有厉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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